“世人多愚昧,只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屆時,慧塵大可反咬一口,聲稱是有人構陷高僧,破壞佛門清譽。法圖寺為了維護自身聲望,也定會全力保他。”
“鬧起來勝負難料,反倒將我們置于風口浪尖。”
芙蕖謹慎地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不同的棋子,自有不同的用處。”
沈知念的聲音不高,冷靜道:“有時候一枚擺在明處的‘壞棋’,若能拿捏住對方的命脈,用好了,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她抬起眼看向芙蕖,眸中閃爍著精光:“既然那位慧塵大師,眼中只認黃白之物,那便簡單了。”
“他能被晉王和康妃收買,來日本宮若有所需,未必不能讓他也為本宮開一開‘金口’。”
菡萏聽著有些不解,但見沈知念神色篤定,便和芙蕖一起凝神細聽。
沈知念微微側首,回想起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你們可還記得,本宮封宸貴妃時,寶璽無故裂開之事?”
芙蕖立刻想了起來:“那時朝野上下,多少人借此攻訐娘娘德不配位,乃不祥之兆。使得娘娘的處境,一度頗為被動……”
沈知念點頭道:“不錯。”
“當初若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肯在關鍵時刻為本宮說上幾句話……那些所謂的‘不祥’流,即便不能全然平息,也會消失大半,本宮便不會那般被動。”
“輿論如刀,可傷人,亦可護己。神佛之,在宮闈內外,有時比千軍萬馬更為有力。”
“本宮不需要慧塵真的信佛,只需要他能在必要的時候,說出本宮需要他說的話。”
菡萏和芙蕖聽到這里,心頭豁然開朗,如同撥云見日,終于明白了娘娘的深意。
娘娘并非要立刻鏟除慧塵這個隱患,而是要反過來利用他。握住了他貪財的弱點,便等于握住了驅使他的韁繩。
“奴婢明白了!”
芙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再無遲疑,只剩下心領神會之色:“娘娘深謀遠慮,奴婢不及。”
“慧塵此人,確是一枚值得留下的棋子。”
沈知念微微頷首,不再多。
……
巴哈爾古麗一直在翊坤宮,被敦妃找各種借口磋磨。康妃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趁著巴哈爾古麗外出辦事時,讓彩菊把她叫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說話。
巴哈爾古麗身上,還帶著從翊坤宮小廚房出來的煙火氣,額角沾著一點灰漬。
然而,當她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康妃時,背脊卻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臉上逆來順受的麻木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譏誚。
到了康妃面前,巴哈爾古麗甚至沒按規矩行禮,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是有勞康妃姐姐費心籌謀了。”
“若非姐姐鼎力相助,妹妹我怕是還要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苦苦捱著呢。”
這聲“姐姐”叫得又輕又慢,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彩菊在一旁聽得眉頭緊鎖。
一個卑賤的官女子,竟敢如此僭越,與自家娘娘姐妹相稱?
可她一想到那本要命的佛經,到了嘴邊的呵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