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議事剛至尾聲,李恪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眼下春耕在即,城西災民雖得安置,卻仍有惶惶之心。兒臣懇請父皇親率百官赴城郊田壟,與民同耕一日。”
話音剛落,李承乾便冷笑出聲:“三弟莫不是讀傻了?父皇萬金之軀,豈能親操農務?”李泰亦撫掌附和:“太子哥哥所極是,此舉未免太過兒戲,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李恪迎著兩道譏諷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道:“大哥二哥有所不知。百姓見天子親耕,便知朝廷重農桑、輕徭役,惶懼之心自會安定。《禮記》有云‘天子親耕于南郊,以供齋盛’,此乃安民心、固國本之舉,怎會是兒戲?”
李世民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目光掃過殿下爭執的三子。他何嘗不知親耕的象征意義,只是近年來政務繁忙早已無暇顧及。此刻見李恪引經據典,眼中分明藏著懇切,心中不由一動。
“吳王所有理。”李世民緩緩開口,“明日卯時,傳朕旨意,三品以上官員隨朕赴西郊農田親耕。”
李承乾與李泰臉色驟變,卻不敢再反駁,只能悻悻躬身領旨。退朝時,李泰故意撞了李恪胳膊一下:“三弟倒是會在父皇面前賣乖,只是別到了田埂上連犁都不會扶。”
次日天剛蒙蒙亮,西郊農田已聚集了聞訊趕來的百姓。晨露沾濕了田埂,泥土的腥氣混雜著青草香撲面而來。李世民身著素色常服,接過老農遞來的直轅犁時,指腹觸到冰涼粗糙的鐵犁,額頭瞬間滲出薄汗。這鐵犁遠比想象中沉重,剛拉動兩步,犁尖便在硬土上打滑,翻起的土塊碎不成片,還帶著未化的冰碴。
“陛下龍體要緊!”李德全急得直搓手,卻被李世民揮手制止:“朕今日不是天子,只是耕田的農戶。”他咬著牙攥緊犁梢,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鐵犁在田地里磕磕絆絆,每前進一步都似要耗盡全身力氣。
李恪站在田埂上沒動,目光落在那具直轅犁上時,系統掃描技能已自動啟動。淡藍色的全息投影在他眼前展開,直轅犁的內部結構、受力點、磨損痕跡清晰可見。他注意到犁身長達一丈二尺,轉彎時需兩人合力才能調轉方向;犁梢扶手是生硬的直角,與手臂接觸的地方已被磨得光滑,顯然震得人手臂發麻;最關鍵的是犁鏵角度過緩,入土不過三寸,遇上板結的土地便束手無策。
“這犁怎么這么沉?”李世民終于停下腳步,揉著發酸的肩膀直喘氣。他身后的官員們也沒好到哪里去,有的犁尖卡進石頭里拔不出來,有的被震得手臂發抖,連常年務農的老農們看了都暗自搖頭。
李承乾見狀,故意揚聲道:“父皇您看,這農具本就粗笨,哪是我們這些人能駕馭的?三弟提議親耕,怕是沒吃過這苦頭。”李泰蹲在田埂上,用樹枝撥著犁鏵上的泥土:“可不是嘛,我看這犁就該扔了,換些輕巧的家伙什才是。”
李恪卻沒接話,他快步走到一位正在調試農具的老農身邊,輕聲問道:“老丈,這直轅犁用了多少年了?”
老農見是皇子問話,連忙停下手中活計:“回殿下,這犁啊,打我記事起就這模樣!就是忒沉,我家老黃牛拉著它,一天下來腿都打顫,轉彎時還得我幫著使勁,稍不留神就崴了蹄子。”
“那深耕怎么辦?”李恪追問,目光落在田地里淺淺的犁痕上。
“沒法子喲。”老農嘆了口氣,黝黑的臉上滿是無奈,“犁鏵太鈍,角度又平,想深翻土地就得加重量,牛更遭罪。遇上災年土地板結,這犁就成了廢鐵,只能靠鋤頭一點點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