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村的人都看不起他,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份卑微,而是因為王管事那不能為人所道的羞恥。
    他是個天閹,一生下來就是個怪物,做不了男人,也做不了女人。
    偏偏同樣淪落到鄉下的陳家少爺,給他一塊餅吃,給他半碗水喝,他便跟著陳二爺一路從鄉下殺到了京城,殺到了如今陳家總管管家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可能將這個馬奴和陳家二少爺聯系起來。
    即便是在陳家,為了安全,兩個人都是生死仇敵。
    陳府里誰都知道王管事和陳二爺不對付,王管事仰仗著大爺的抬愛,處處針對陳二爺。
    只有他二人在彼此間的相互依托和扶持中,漸漸生出了一絲不為世俗所容的情愫。
    只是王管事將這份情愫狠狠壓在了心底。
    當初那個面皮白凈,身形清瘦的少年,在他心中永遠凝成了一幅畫。
    他不敢褻瀆那幅畫,哪怕只要腦子里稍微肖想一些不該有的畫面,他都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珠子摳下來,將一顆心剖開洗干凈。
    他此時哭得有些不能自抑,陳二爺抬起手緩緩地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保下你。”
    “之前你的義女春梅死在了大老爺的床榻上,才十五歲的孩子就被那個老東西糟蹋了。”
    “那孩子想不開,悲憤自盡,這件事情陳太后還不知道,你被陳太后帶走后,就將這件事放出風聲,那老太婆定然不會懷疑你放火的動機。”
    “嗯,老奴曉得。”
    王管事哭著點了點頭。
    陳黎突然定定看著他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從陳黎的口中說出來后,王管事頓時呆若木雞。
    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陳二爺,臉頰微微漲紅,身體抖得厲害。
    王管事猛地向后退開,笨拙的身體撞上了車廂里的凳子,嘩啦一聲,摔倒在地。
    陳黎眼神微沉,卻在這冰冷的視線里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復雜。
    他定定看著他:“我會替你報仇的。”
    “有朝一日,我會讓整個陳家給你陪葬,我會把你的牌位放在陳家的祠堂去供奉。”
    “你的名字不再是被人詬病和取笑的對象。”
    王管事渾濁的眼眸里,眼淚再也壓不住地狂瀉而出。
    他低下頭,跪在了陳二爺的面前。
    “老奴曉得怎么做。”
    夜深人靜,公主府里卻傳來了尖銳的哭喊聲,服侍的奴仆跪了滿滿一地。
    所有奴婢都驚恐地看著自家發瘋的長公主。
    蕭澤取了蕭乾月的封地,蕭乾月的收入陡然下降,再也養不起那么多的奴婢和小廝。
    院子里該走的奴婢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身邊服侍的幾個心腹丫鬟。
    這幾個丫鬟倒是想走,可她們的賣身契在宮里的陳太后手中。
    當初陳太后在自己女兒身邊安插了這么多的人,就是要保女兒的平安。
    嘩啦一聲,蕭乾月又將案幾上的東西砸了一地。
    她此時早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搖搖晃晃撲在了床榻上高聲大罵:“沈凌風!你個畜生!本宮對你那么好,你竟然如此對待本宮?”
    “不錯,本宮就是殺了你的妻兒,本宮從未后悔過。”
    “本宮便是殺了他們,那又如何?”
    “你倒是來殺我啊!你頂多就是害我被奪了封地,我還好好的活在這里。”
    “沈凌風你給我等著,有我蕭乾月的一天,你沈凌風永遠都別想好過,我要讓你時時刻刻處于地獄中。”
    “以后你也別想有別的女人,你愛一個,本宮就殺一個。”
    “殿下,太后娘娘來了。”
    門外的丫鬟急匆匆地趕了進來,跪在了蕭乾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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