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目光閃動,心里愈發積了一股氣,她都可想這種事發生,新進門的媳婦和婆母同時懷孕,她的孩子卻“胎死腹中”,會被多少人說閑話,而她又在這些腌臜中,如何掙扎度過那段灰暗的日子。
“你這喪門星!老大在的時候,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如今竟還敢在主子面前胡吣!”卞婆子臉漲得通紅,欲要上來拉扯她。
陳稚魚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來人!把這婆子給我按住,將她的嘴堵上,今天我倒要看看,這屋里到底存了多少腌臜事!”
一聲怒吼,外頭跟來的家丁進來了兩人,面對老仆也絲毫不手軟,陳稚魚不認得這兩人,只當是陸夫人派來的,殊不知,這是喆文在曉得少夫人要去修理刁奴時,特意讓趕來的暗衛,可不是一般家丁的身手。
“你,務必要將所有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本夫人。”
何花跪著,眼里如死水一般,聲音也沒多少力氣。
“婆母擔心外頭的人笑她老蚌生珠,還沒生下來孩子就死了,又說奴婢頭胎生的是女兒,若不處理掉就擋了兒子的路,將來也生不出兒子來,還一直責怪奴婢,說是奴婢的女兒克死了她的兒子,她威脅奴婢,若是不將孩子交給她,認作她的女兒,萬一以后老大無后就是奴婢的罪過……”
這說法簡直是駭人聽聞,陳稚魚臉色已經黑沉如鍋底一般,看著卞婆子,像是看一坨死肉。
卞婆子掙扎不動,目眥欲裂的看著那喪門星將一切都捅了出來,恨不能一腳將她踹死!
“不是她的孩子,她當然就不心疼,這些年她自認伺候過老祖宗,便在外頭不知如何炫耀,還因好賭欠了不少外債,家里本就沒有多少銀子,都給她還了債,
她還不知收斂,奴婢的女兒苦啊,她奶奶將她要去根本不管她,這么多年,奴婢只敢偷偷對她好,但凡與她親近些,婆母就要罵奴婢生不出兒子,又罵小艾是克星,少夫人,您一定要為奴婢做主,為小艾做主啊!”
本來是母親,卻要看著自己的孩子給一個老虔婆喊娘,只能喊自己嫂嫂,看著她幼年時候,因一點小事做不好,都要被那老虔婆用棍棒打,用鞭子抽,她都恨不能生吃她的肉,將她一刀捅死算了!
那小小人兒,哪怕在她的認知里自己只是長嫂,可卻依舊依賴自己,常常偷偷問她:為何嫂嫂不是娘呢?
每每問到這些,她就心如刀絞,痛得呼吸不上來。
今早突聞噩耗,她都想隨女兒一起去了,哪知這個喪心病狂的人,竟為還賭債,答應人家要去給她配陰婚。
越想,悲從中來,何花狠狠地瞪她,聲嘶力竭:“就算不是你親生的,那也是你大兒子的骨血,你大兒子死了,就這么一點血脈,你都要這樣糟蹋,不是兒子又怎么了?你倒是生了兩個兒子,不也死了一個嗎?這就是你的報應!”
一聽她竟拿大兒說話,卞婆子瞬間瞪直了眼睛,嘴里直嗚嗚,發不出聲來,慶婆子更是呸了一聲:“黃大當初可是因你非要懸崖上的紅果兒,鬧著讓他去摘,失足而亡,如今看來,有你這樣的娘和奶奶,真是家門不幸。”
卞婆子咕噥了幾聲,被壓制得死死的,動彈不得,但看她中氣十足的模樣就知道,她若是能說話,恐怕也是不堪入耳的。
陳稚魚聽著,忽然蹙了眉頭:“你是說,早上才發現人斷氣,她就已經和人商量好了,要配陰婚?”
或許是前面的話太過驚世駭俗,叫人一時還沒想到這方面來,經少夫人這么一提,才醍醐灌頂一般,紛紛看向卞婆子。
這么短的時間內這樣要緊的事,怎么可能促成?即便是配陰婚,那也是將兩個早已過世的人算過了八字以后,相和才能相配。
被人挖掘到真相一角的卞婆子瞬間渾身僵硬,目光發虛,不敢與之對視。
何花愣住,腦子空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就撲過去要和她拼命。
“你這老虔婆!你良心何在?!何在?!”
場面一度混亂,陳稚魚卻沒有叫停,反而讓那家丁將人按著,冷眼看著何花的拳頭和爪子往卞婆子身上招呼。
頓時,卞婆子那張老臉滿是抓痕。
直到德順抓了藥回來了,見到這個狀況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他曉得就算娘做得再不是,也不能讓長嫂這么打自己的婆母啊!
忙上前去擋住,不敢與長嫂動手,只在中間擋著攔著。
陳稚魚使了個眼色,家丁利落地將幾人分開。
何花發泄過后,渾身癱軟地倒在地上,抖動抽搐著,陳稚魚目光一縮,知她是情緒太過激動,過了度,忙讓鴻羽將人先帶下去。
有些事已經了解清楚,接下來就該是處置的時候了。
“你是自己老實交代,還是等我去查。”
卞婆子嘴里哎喲哎喲的,疼得直抽氣,這個時候早就沒有最開始的盛氣凌人,故作清高了,那架子也端不起來,癱坐在地上,毫無形象,一張老臉都被人抖了個底掉。
“少夫人,老奴都這么大年紀了,兒媳婦兒還敢動手,分明就是她自己生不出兒子,老奴都是為了她好,前頭有個女兒擋路,兒就不會來的!”
見她裝聾作啞,顧左右而他,陳稚魚站了起來,神色冷如冰,走到她面前,低頭俯視著她。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卞婆子一怔,田嬤嬤立馬補上:“配陰婚、換子、虐待、賭博,如今還多上一項謀害,你覺得你有幾條命能躲過這些罪罰?”
卞婆子一抖,田嬤嬤繼續:“你自己說出來,看在你主動的份上,尚可從輕發落,但若是讓主子去查,但凡查清一樣,你都是要上斷頭臺的!”
卞婆子頓時慌了,忙朝少夫人跪下,顧不得臉上的痛,直呼錯了。
“老奴不該賭!老奴早就戒了!那丫頭她……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不知吃了多少藥,使了多少銀子,那命本就不長,老奴承認,確實曾有一起賭的老友說過,自家幼兒夭折,想著給他配陰婚,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老奴當時只是調侃了句,自家的孩子年歲相當,若走得早也可……”
啪——
話未說完,一道強有力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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