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西北的風吹得窗欞輕輕晃動,發出低沉的“吱呀”聲。
軍屬院一片安靜,唯有遠處哨兵換崗時短促的腳步聲隱隱傳來。
蘇薔薔哄著三胞胎睡下。
她輕輕替瑾玥掖好被角,又把瑾的小枕頭挪回原位,最后親了親瑾行的額頭。
三個孩子睡得香甜,胸口一鼓一鼓的,安穩、天真,讓人不忍心驚擾。
屋里靜下來以后,所有從白天開始就積壓的情緒……
瞬間壓得她喘不過氣。
蘇薔薔坐到床邊,手指輕輕摸著枕頭下的小鐵盒。
里面裝著那塊上海牌女式手表。
她取出來,一寸寸撫過冷冰冰的鋼殼。
那是陸云諍當時買來的。
那時的他笨拙而真誠,抱著她耳朵發紅地說:
“你喜歡我就給你買。”
“我以后掙錢了,還給你買更好的。”
“薔薔,你放心,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那時候他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她到現在都記得。
可如今呢?
政委家的親女兒王楚楚一句“她掐我”,他連查都沒查,就信了。
甚至還讓她去道歉。
蘇薔薔閉上眼,胸口一陣劇烈的抽痛。
她忍了整整一天,忍著委屈、忍著怒火、忍著那股說不上來的悲哀,可再忍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崩潰。
手表被她握得發燙,她卻越握越冷。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
一陣風吹過,哨兵的影子從窗前掠過,緊接著,門被輕輕推開。
“薔薔。”
陸云諍的聲音低沉,是那種壓著疲憊、壓著沉重的聲音。
但蘇薔薔心里微涼。
他是累了。
可她呢?
他走進來,看見燈光下坐著的蘇薔薔,眼神明顯柔下來,他輕聲道:“你還沒睡?”
蘇薔薔沒有抬頭,只淡淡“嗯”了一聲。
陸云諍在門口站了好幾秒,似乎在猶豫怎么開口。
最終,他像是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坐在炕沿,把語氣壓低、放緩,用他認為最溫柔的方式說:
“薔薔,今天……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蘇薔薔抬眼,目光涼得像冬夜的霜:
“你覺得呢?”
陸云諍皺眉。
“薔薔,那件事……楚楚她不是故意的,她是剛被找回來,經歷了很多苦,情緒不穩。
你當時可能動作大了一點,她害怕,我理解。”
蘇薔薔忽然笑了一聲,笑得心痛。
“你理解她害怕?那你理解我嗎?”
陸云諍怔住。
“我當然——”
“當然什么?”
蘇薔薔抬頭,眼睛紅得像剛被風吹過。
“你當然相信她?”
陸云諍張了張嘴。
“薔薔,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蘇薔薔聲音微顫。
“當時她什么都沒說,只一句‘我不怪蘇薔薔’,你就認定我做了?”
陸云諍皺眉。
“楚楚是受了苦回來的,我怕她情緒激動,你們兩個又僵起來……我只是想先把氣氛壓下來。”
“所以讓我去道歉?”
蘇薔薔定定地看著他。
陸云諍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氣氛凝固。
蘇薔薔忽然想到蘇婉兒在臨死前說的。
陸云諍有個白月光。
那女人究竟是誰?
為什么王楚楚一出現,他就像完全站到她那邊?
蘇薔薔不敢繼續想。
她怕心里的那點信任會被徹底掏空。
她輕輕呼了口氣,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