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郁瑾從手包里拿出錢包,抽出幾張紙幣,走向正在收拾桌子的老奶奶。
“奶奶,我來結賬。”
她將錢遞過去。
老奶奶連忙擺手,用圍裙擦著手:“不用不用,這兒不收錢。”
郁瑾的手停在半空,微微蹙眉:“為什么?”
老奶奶朝周先生那邊看了看,他正彎腰耐心地幫小女孩穿外套,似乎沒注意這邊。
她壓低了些聲音,語氣里帶著感激:“這店的房東,就是周先生。”
郁瑾一愣,眼神里透出疑問。
老奶奶解釋道:“四年前,原來那房東要漲租,翻倍地漲,我們老兩口哪負擔得起,沒辦法,店開不下去,行李都收拾好了,準備回老家了。”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正好那天,周先生來吃飯,看我們在打包,就問了一句,我家老頭子實誠,就跟他說了。”
“后來,”老奶奶語氣輕快起來,“沒兩天,周先生又來了,說店他買下來了,讓我們安心開著。”
她看著郁瑾,眼神真誠:“周先生不收我們房租,我們心里已經過意不去了,哪能再收飯錢,這店能開著,全虧了周先生。”
郁瑾聽著,捏著錢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門口高大的背影。
周津成剛好替小景整好衣領,直起身,身姿挺拔,優越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無比冷峻。
他淡淡地對視上她的目光,沒有說什么,老奶奶說的話都是真的,確有此事。
郁瑾沉默片刻,將錢慢慢疊好,收回包里。
四年前,他那個時候應該剛擺脫實習律師的身份,成為初級律師,手里也沒有多少錢。
買下這家店,是因為喜歡吃這里的食物嗎?
應該不是。
她記得,當時她跟周津成提起湘園的時候,他的態度很冷淡,說對這種私房菜不感興趣。
她說想到這里來吃飯,已經在排隊預約了,他還說沒時間,不一定能陪她。
到了晚上。
郁瑾從小景的房間出來,孩子已經睡下了,墻上的鐘表顯示九點鐘。
客廳只開了一盞冷白色的落地燈,光線將周津成籠罩在一片模糊的陰影里。
他高大的身軀深陷在單人沙發中,頭無力地向后仰靠著,喉結異常突出,艱難的滾動,呼吸有些急促。
額前散落的黑色短發被冷汗濡濕,緊貼著泛著不正常潮紅的皮膚。
平日里一絲不茍的襯衫領口被他無意識地扯開了兩顆紐扣,露出鎖骨和一截胸膛。
隱約能看到藏在襯衣布料下的紅疹,不太多,但肉眼可見。
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鴉黑色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晃動陰影。
呼吸帶著壓抑的喘音,胸口起伏得有些劇烈。
郁瑾抿了唇,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快步走過去。
離得近了,清晰地看到他脖頸和敞開的領口下大片蔓延開的鮮紅疹子,觸目驚心。
“周津成?”
她低聲喚他,聲音有些緊繃。
男人的眼皮顫動幾下,眼皮上的褶痕比往常深,狹長的眼眸勉強睜開一條縫。
眼睛里水汽氤氳,失去了平日的銳利和冷靜,顯得有些渙散,焦距遲緩地對上她。
“嗯”
郁瑾皺了眉,立刻轉身去拿過敏藥,藥箱里應該有。
她折返回來,將手中的水和過敏藥遞過去:“吃藥。”
男人嘗試抬手,但手臂只是輕微抬起便無力地垂落下去,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