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的反應是在是過于激烈,讓周母感到十分意外。
不就是羊水穿刺嗎,真要是津成的孩子,她怕什么。
周母放下茶杯,疑惑地看向她。
“小盛,你怎么了?只是個常規檢查而已,現在技術很安全,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周母想著盛黎不是那些壞心思的女孩,她或許只是害怕檢查本身,羊水穿刺只是聽著嚇人,實際上對胎兒和母體沒什么傷害的。
盛黎的心臟狂跳,她擔心的哪里是血統問題。
她比誰都清楚,這個靠著非常手段得來的胚胎本身就不夠健康,醫生私下早就暗示過有發育風險,根本經不起羊水穿刺這種有創檢查的折騰。
很可能報告單還沒出來,孩子就先保不住了。
她強行壓下翻涌的恐慌,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帶著顫抖和難以置信的委屈。
“伯母,這孩子千真萬確就是津成的,您怎么能聽信別人的話,懷疑我呢?”
她說著,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周芷。
這孩子怎么來的,周芷最清楚了,不可能不是周津成的孩子。
周芷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刻會意。
她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對周母說:“媽,您這是干什么呀,盛黎是什么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她對我們周家、對津成的心意,天地可鑒,怎么能因為別人幾句閑碎語,就讓她去做那種檢查?這多傷人心啊,”
先前挑事的那位嬸嬸見狀,陰陽怪氣地插嘴。
“哎呦,芷小姐,話可不是這么說。這可不是傷不傷心的問題,這是為了周家的血脈純正負責,現在外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謹慎點總沒錯。盛黎要真是清白的,做個檢查證明一下,不是更好?也免得將來落人口實嘛。”
“你!”
周芷氣得瞪向那嬸嬸。
盛黎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她胸口劇烈起伏,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
她看著周母,聲音帶著一種被羞辱的悲憤。
“伯母,周家這樣做,是在羞辱我嗎?我盛黎雖然不是頂尖豪門,但也是景江有頭有臉的人家出來的女兒,我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知道什么叫廉恥,我不是那些不知來歷、不知廉恥的女人,我盛家還是要臉面的。”
她深吸一口氣,抬出了自己的背景,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如果我遠在美國的舅舅知道,他的親外甥女,在周家被這樣懷疑、被逼著去做這種鑒定,他一定會立刻飛回國,親自上門來問問周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盛家的女兒,不是可以這樣隨意輕賤的。”
她環視了一圈桌上神色各異的親戚,最后目光定定地看向周母,一字一句地說:“這個羊水穿刺,我不會去做。如果伯母您執意懷疑這個孩子不是周家的血脈,那好,我現在就離開周家,這個孩子,我生下來,也跟周家沒有一點關系,我盛黎一個人也養得起。”
說完,她作勢就要轉身離開餐桌。
“盛黎,你別沖動。”
周芷趕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勸道,同時轉頭對周母說。
“媽,您看看,都把盛黎逼成什么樣了,她肚子里的,肯定是您的親孫子,是津成的骨肉,您別聽有些人在這里亂挑撥,她家兒子自己不檢點,招惹的女人不三不四,那是她家的事,可盛黎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她知書達理,是有修養的千金小姐,她怎么可能、怎么會懷上別人的孩子?”
周芷緊緊握著盛黎的手,語氣懇切:“羊水穿刺不做就不做吧,本來也不是必須的檢查。再等八九個月,孩子生下來,長得像誰,不就一目了然了嗎?到時候如果還有人有閑話,再做親子鑒定也不遲啊,何必現在非要折騰盛黎,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周母被盛黎激烈的反應和周芷連珠炮似的話語弄得有些怔忡。
她看著盛黎蒼白的臉和含淚的眼睛,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維護盛黎的女兒,再想到盛黎那個據說在美國很有勢力的舅舅。
她猶豫了。
確實,盛黎的家世背景擺在那里,不像是個會亂來的人。
而且,周芷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就是多等幾個月孩子出生而已。
到時候,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現在非要逼著她做檢查,萬一真把她氣走了,或者惹惱了她背后的盛家,反而得不償失。
那位挑事的嬸嬸還想說什么:“嫂子,這……”
“好了!”周母打斷了她,語氣帶著一絲不耐和最終的決定,“三房弟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盛黎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就像芷兒說的,等孩子生下來,自然就清楚了。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她說完,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點心放到盛黎面前的碟子里,語氣緩和下來。
“盛黎,快坐下,別站著了,動了胎氣可不好,是伯母考慮不周,你別往心里去,快吃點東西。”
盛黎看著碟子里的點心,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一些,但后背卻驚出了一層冷汗。
她順著周芷的力道,慢慢坐回椅子上,低聲道:“謝謝伯母理解。”她拿起筷子,手卻還在微微發抖,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周芷也松了口氣,暗暗捏了捏盛黎的手,示意她鎮定。
一場風波,看似暫時平息。
餐桌上的氣氛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和諧。
不少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而自始至終,周父都沉默地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