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走過朱漆月門時,天色方微明,幾名守夜小廝正在打盹,未察覺他歸來。他未驚動任何人,只悄無聲息地步入東廂書房,將那半枚龍紋玉佩輕輕置于案上,凝視良久。
半日不語。
墻角的沙漏已落盡,蠟燭燃成殘芯,他仍未動分毫。
腦海中,一幕幕過往,如潮水倒灌——
三歲那年,蕭懷遠第一次以他為嫡子訓斥蕭念,稱他才是府中真正的希望。
七歲那年,他獻出連珠寨伏策,一戰奠定將軍府在北境的絕對威名,卻被冠以童子戲的名義由蕭念請功,他一未發。
十歲那年,他跪在祖母身側,為祖父扶靈七日七夜不眠,卻被冷嘲養子做戲,跪到雙膝流血,也未獲一句夸獎。
再到十三歲,頂罪出家,一紙圣旨,一封托付,他以忠孝兩全為名,隱于空門三載。
——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是異姓之身。
一個被庇護的異脈。
一個不該存在的罪血。
他該不該恨
不知何時,拳頭已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窗外一聲鳥鳴,驚碎黎明前的黑暗,蕭逸終于動了。
他緩緩起身,走到銅鏡前。
鏡中人,眉眼深峻,鬢發未亂,卻不似少年。
他望著那張與大周皇室相似又不盡相同的面龐,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我名蕭逸。他低聲開口,似在對鏡而辯。
非澈。
將軍府養我育我,雖藏有私,但終究留我性命。
而如今,我若持此身世殺回廟堂,所奪者為誰所敵者為何
是那群不知我身份的同袍
是那位親手授我密詔、卻從未棄用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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