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縫深處的震動仍在掌心殘留,楚寒的手懸在半空,虎紋熱度未退,卻已不再催促前行。他緩緩收手,指尖在冰冷石壁上劃過,苔蘚碎屑簌簌落下。那道新浮現的爪印無聲隱沒,仿佛從未存在。
他轉身,背靠巖壁滑坐,左腿傷口滲血,濕透粗麻布條。殘劍橫膝,劍身裂痕中血紋微閃,與右臂虎紋頻率一致。火種在丹田內緩慢旋轉,戰意真核如微弱火苗,隨呼吸明滅。他閉眼,引導真核游走經脈,將殘存戰意化為暖流,一點一點驅散寒潭留下的僵滯。
半個時辰后,他睜眼,氣息稍穩。右臂虎紋忽然輕震,指向巖縫外。他撐劍起身,拖著傷腿,一步步走出窄道。
風雪撲面。
三里外,一座傾頹山神廟半埋于雪坡,屋頂塌陷,梁柱焦黑,廟門斜掛,刻著的神像面目模糊。楚寒走近,右臂虎紋熱度不減,仿佛感應到某種殘留氣息。他未停步,推門而入。
廟內空蕩,蛛網垂梁,供桌斷裂,香爐傾倒。他倚墻坐下,從懷中摸出一塊干硬餅渣,咬碎咽下。腹中無糧,真元未復,火種運轉仍顯滯澀。他將殘劍插在身前,雙手覆于劍柄,以火種溫養經脈,緩緩調息。
與此同時,中州萬法樓頂層。
青銅鏡面浮起血色符文,一道冰冷女聲自鏡中傳出:“懸賞令已發,目標:北境少年,持殘破青銅劍,十七歲左右,左腿有舊傷,右臂隱現虎紋。生擒者,賞百萬靈石;取首級者,八十萬靈石。天雷宗雷耀真人額外追加二十萬,見劍即殺。”
鏡前執事合手:“已傳七十二城,靈訊符箓三刻內遍及散修坊市。”
話音未落,樓下茶樓傳來一聲脆響。
金甲男子一掌拍碎酒杯,眉心雷紋跳動。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滿堂修士:“從今日起,凡見持青銅殘劍者,皆為天雷宗敵寇。殺之,賞五萬靈石;助其者,同罪。”
他身后弟子抱拳:“師兄,萬法樓懸賞是否可信?那少年不過天元境初期,值得百萬靈石?”
“閉嘴。”雷耀冷哼,“那劍是驚雷劍殘片所鑄,與我宗至寶共鳴。他不死,我劍不歸。”
他轉身離去,披風卷起寒風。茶樓內議論驟起。
“百萬靈石?這少年是誰?”
“聽說在落日山脈殺了天雷宗外門執事,還奪了驚雷劍碎片。”
“荒人也敢動天雷宗的東西?活該被通緝。”
消息如雪崩般擴散。散修坊市、黑市賭局、宗門傳訊臺,無數人開始搜尋“持殘劍的荒原少年”。有人繪制畫像,貼于城門;有人放出靈鷹,巡視荒野;更有殺手悄然啟程,盯住通往中州的每一條古道。
楚寒不知外界風云。
他在廟中靜坐,火種緩緩吸收殘余戰意,修復經脈。左腿傷處血流減緩,結出暗紅血痂。他解開布條,用殘劍刮去腐肉,灑上隨身攜帶的止血灰粉,再重新包扎。
做完這些,他靠墻閉目,意識漸沉。
就在火種即將進入休眠狀態時,廟外傳來細微響動。
不是腳步,不是風聲,而是孩童的啼哭,微弱、斷續,夾在風雪中幾乎聽不清。
楚寒睜眼,火種微顫。
不是殺機,也不是陷阱氣息,而是一種極淡的生命波動,虛弱得如同將熄的燭火。
他握緊殘劍,緩步出廟。
雪地茫茫,風卷碎雪。十步外,一個幼童倒在雪堆中,約莫五六歲,衣衫單薄,嘴唇發紫,臉頰凍得發青。楚寒蹲下,探其鼻息,微弱但未斷。
他猶豫片刻,抱起孩子,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