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池當日留下的陰毒暗傷如同跗骨之蛆,頑固地盤踞在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寸經絡與骨髓深處,在他每次試圖凝聚哪怕一絲微薄內力時便狠狠噬咬,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鉆心刺骨、直沖天靈蓋的劇痛,那陰寒歹毒之力如同潛伏的毒蛇,冰冷粘膩,不斷將他拖向徹底崩潰的深淵。四肢百骸的關節在每一次微小的轉動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澀響,仿佛朽木將折,隨時都會散架。滾燙的汗水混著不斷從崩裂傷口滲出的血水,沿著他繃緊如滿月之弓、微微顫抖的肌肉線條蜿蜒而下,一滴滴、一串串砸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在偏院特有的低溫中甚至迅速凝結成了暗紅的冰晶,觸目驚心,如同散落的血珍珠,在青石上碎裂成瓣,又被后續的腳步碾入塵埃。
天致青那霸道絕倫、不容抗拒的真氣疏導,確是他此刻維系殘存生機唯一的救命稻草,卻也帶來了更殘酷無情的酷刑,將他推向生與死的夾縫。每日晨昏,那雙粗糙冰冷、布滿厚厚老繭如砂石般硌人的手掌,便會準時、不容置疑地搭上他脆弱不堪的脈門。緊接著,一股時而灼熱如地底巖漿奔涌、仿佛要將血液蒸干,時而酷寒如萬載玄冰凝結、足以凍結靈魂的內力,便會毫無緩沖地、蠻橫地強行灌入他早已殘破不堪的體內。
這過程如同一次次活生生的刮骨療毒,那霸道的力量在他體內橫沖直撞,毫不留情地沖擊、撕扯著那些堵塞郁結、幾近徹底壞死的經絡,強行修復著被過量丹藥和自虐般瘋狂練劍折磨得瀕臨崩潰的軀體。每一次疏導,都伴隨著深入骨髓、撕心裂肺、足以讓任何硬漢瞬間昏厥的劇痛。冷汗瞬間如瀑涌出,浸透他襤褸不堪的衣衫,緊貼冰冷的肌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床滲血,幾欲碎裂;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迸,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劇烈搖晃。
然而,在那極致、幾乎淹沒一切感知的洶涌痛苦洪流之中,段楚寒那被劇痛折磨得異常敏銳的感知,亦能清晰地、如同在冰層下窺見游魚般,捕捉到一絲微妙的跡象:這股霸道的外力正以最粗暴、最原始的方式,緩慢而堅定地重塑著他幾乎被徹底報廢的軀體。它如同無形的鐵錘,逼迫著新生的血肉在毀滅的灰燼中倔強滋生,逼迫著斷裂破碎、如同枯枝般的經脈在劇痛中強行重新連接、野蠻生長,變得比以往更加粗壯、更具韌性,如同被反復錘煉、折疊的百煉精鋼。他如同一塊被投入熊熊烈火熔爐中反復淬煉、鍛打的頑鐵,在毀滅的邊緣痛苦掙扎,于焚身蝕骨的烈焰中,艱難地尋求著那一絲渺茫的新生可能。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