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對壘的周勇,則是林浩座下最忠實、也最兇悍的跟班之一,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黝黑的臉上橫肉虬結,一雙銅鈴眼兇光畢露,一看便知是蠻力過人之輩,渾身散發著好勇斗狠的氣息。他腰間懸掛的那把刻著“疾風”二字的青鋼劍,劍身嶄新锃亮,在初升的日光下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寒光,劍穗隨著他的步伐晃動,顯然是一把品質不錯的法器。他邁著沉重而囂張的步子,一步步重重踏在木板上,逼近考核臺中央,故意將沉重的劍鞘拖曳在鋪著木板的臺面邊緣,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嘶啦——”的刮擦聲,每一步落下,都震得腳下的木板臺面微微發顫,仿佛在炫耀他那身蠻橫的力氣。他停在段楚寒面前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抱臂,肌肉賁張,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段楚寒,如同屠夫審視待宰的羔羊,嘴角咧開一個毫不掩飾的輕蔑弧度,嗤笑道:“廢柴,怎么?啞巴了?見到你勇爺我,連話都不會說了?嚇破膽了吧?”
他頓了頓,見段楚寒毫無反應,如同泥塑木雕,便繼續用更加侮辱人、更加刺耳的語調說道:“也罷,大爺我今天心情好,發發善心,讓你三招!省得傳出去,說我周勇以大欺小,欺負一個連劍都握不穩的廢物——畢竟,執劍童子那等能接近內門功法、領取更好月例、甚至有機會被長老看中的尊貴位置,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覬覦的。就你這風吹就倒的小身板,怕是連劍都舉不動幾下吧?待會兒若是哭著喊著要認輸,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跪下磕頭,興許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他抬起頭,那雙不大的眼睛里,惡意的火焰熊熊燃燒,仿佛比段楚寒手中飲血劍上那抹詭異的紅光還要熾烈幾分,帶著要將段楚寒徹底吞噬、碾碎成齏粉的兇悍與殘忍。
段楚寒沒有回應一個字,甚至沒有抬眼看他,只是握劍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深陷進粗糙的纏布里。這一個月,每一夜都歷歷在目,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記憶里:練到深更半夜,萬籟俱寂,汗水浸透衣衫,冰冷地緊貼皮膚;手臂酸痛得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就用滾燙的毛巾敷上,短暫的、灼熱的舒緩后,咬著牙,幾乎將牙根咬碎,繼續揮動那柄沉重的鐵劍;掌心的血泡一次次磨破,滲出黏膩的液體和殷紅的血絲,刺痛鉆心,就用燒焦消毒過的、帶著焦糊味的粗棉布緊緊裹住,防止傷口潰爛化膿,那棉布上焦糊的味道,仿佛此刻還清晰地縈繞在鼻尖。
他清晰地記得,那天林浩帶著嘲諷的嗤笑揚長而去后,這把沉寂如同死物的鐵劍深處,第一次傳來了低沉而持續的嗡鳴,像是一個不屈的靈魂在幽暗的地底吶喊:“再來!再來!”那聲音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中,清晰得如同擂鼓,像一股滾燙的巖漿強行注入他疲憊欲死、幾乎散架的身體,鞭策著他,催促著他,與他一同對抗著身體里每一寸骨骼肌肉發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而每一次揮劍落下,那嗡鳴都會隨之震動、共鳴,仿佛在回應著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和每一次傾盡全力的發力。在清冷的月光下,劍身上殘余的斑駁銹跡,仿佛也擁有了生命般,隨著劍勢流轉,閃爍著微弱卻倔強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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