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去,海峽兩岸,再無歸期。
天幕上,那行浸透著離愁與無奈的字跡,如同廈門碼頭那日的陰雨,在每個人的心頭,都留下了一片潮濕的印記。
楚云飛那孤身登船的蕭瑟背影,也緩緩淡去,最終,消失在那片波濤洶涌的,灰色的海峽之中。
畫面,再次陷入黑暗。
但這一次,黑暗沒有持續太久。
當畫面再次亮起時,時間,已經來到了1958年。
地點,是福建沿海的,某個炮兵陣地。
海風,依舊腥咸。
但空氣中,卻多了一股子,只有在戰場上才能聞到的,火藥與鋼鐵的味道。
巨大的,口徑駭人的榴彈炮,被偽裝網覆蓋著,炮口,直指著海峽對岸,那片在望遠鏡里,依舊顯得有些模糊的島嶼。
金門。
一個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但肩上,已經扛著將星的身影,正舉著一具繳獲來的,美式高倍望遠鏡,沉默地,觀察著對岸的動靜。
海風,吹動他鬢角花白的頭發,也吹動他那張,早已被歲月刻下了無數溝壑的臉。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眼神,平靜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正是時任某軍軍長的,李云龍。
他身后的臨時指揮部里,電話鈴聲,槍械的保養聲,參謀們低聲討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有些嘈雜。
但這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道,將一個民族,硬生生分割成兩半的,淺淺的海峽。
趙剛,從指揮部里走了出來。
他如今,也已是軍政委,但身上那股子儒雅的書卷氣,卻似乎,一點沒變。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方正正的包裹。
他走到李云龍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將包裹,遞了過去。
李云龍,沒有立刻去接。
他依舊舉著望遠鏡,仿佛對岸的風景,比任何事情,都更具吸引力。
“從香港那邊,通過一個很特別的渠道,輾轉送過來的。”
趙剛的聲音很平緩,聽不出什么情緒。
“指名,給你。”
李云龍,這才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他轉過身,接過那個包裹。
包裹,不重,但卻有種奇特的,壓手的感覺。
他沉默地,一層一層,解開那包裹得異常仔細的油布。
油布里面,是一個制作精良的,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上,沒有雕刻任何花紋,只是在正中央,用隸書,刻著兩個字。
云龍。
李云龍的手,在盒蓋上,停頓了一下。
然后,他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面,鋪著一層暗紅色的,天鵝絨。
天鵝絨的中央,靜靜地,躺著一把槍。
那是一把他再熟悉不過的,小巧,精致,線條流暢的,勃朗寧1910手槍。
槍身,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在陰沉的天色下,依舊閃爍著幽藍色的,迷人的光澤。
槍的旁邊,還放著一個壓滿了子彈的,黃澄澄的彈夾。
李云龍,沒有去拿那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