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懦夫的字典里,沒有榮譽,只有活命。
天幕上的字跡,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將謝寶慶那可笑的得意,與他那卑劣的靈魂,剖析得,淋漓盡致。
畫面,在此刻,再次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天幕,一分為二。
左邊,依舊是那片光滑的冰面。
謝寶慶,正扶著腰,喘著粗氣,他那張養尊處優的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似乎,已經從最初的驚慌失措中,緩了過來。
他甚至,還有閑心,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早已被弄得臟兮兮的,名貴的絲綢長衫。
右邊,則開始,如同走馬燈般,快速地,閃回著,一幅幅,早已深深烙印在所有人記憶中的,畫面。
那是孫德勝,在失去了整支騎兵連,在失去了自己的左臂之后,依舊高舉著馬刀,嘶吼著“騎兵連,進攻”,向著數倍于己的敵陣,發起最后沖鋒的,孤獨的背影。
那是張大彪,在李家坡的陣地前,狠狠地,摔碎了那頂陪伴了他無數次沖鋒的軍帽,然后,提著刀,第一個,沖向那片死亡之網的,決絕的身影。
那是狼牙山上,那五個年輕的戰士,在打光了最后一顆子彈,扔出了最后一塊石頭之后,迎著山風,高唱著戰歌,手拉著手,縱身躍下萬丈懸崖的,不朽的身影。
一邊,是謝寶慶,為了自己的一條狗命,在冰面上,丑態百出,連滾帶爬。
他的耳邊,是戰士們的,嘲笑聲。
另一邊,是那些鐵骨錚錚的英雄,為了身后的家國,為了心中的信仰,坦然地,走向死亡。
他們的耳邊,是激昂的,不屈的戰歌。
一邊,是滑稽的,如同鬧劇般的,求生。
一邊,是悲壯的,史詩般的,赴死。
一邊,是為了活,而拋棄了,所有的尊嚴。
一邊,是為了尊嚴,而放棄了,唯一的,生。
這種極致的,殘酷的,赤裸裸的對比,像兩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個,正在觀看天幕的人的,臉上。
天幕之下,那片原本充滿了快活空氣的氛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再笑得出來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混雜著敬意,鄙夷,與深思的,復雜的表情。
獨立團的院子里。
李云龍,沒有再罵了。
他只是,那么沉默地,看著。
看著左邊畫面里,那個,還在為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的,小丑。
又看著右邊畫面里,那些,他所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一個個,倒在沖鋒路上的,英雄。
他的眼神,變得,異常的冰冷。
那是一種,最純粹的,不帶任何個人感情的,鄙夷。
這種沉默的鄙夷,比任何聲嘶力竭的咒罵,都更具分量,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3-5-8團陣地。
楚云飛,也沉默地,看著。
他看著天幕上,那兩個,涇渭分明,卻又被強行并置在一起的,世界。
他終于,徹底地,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之前,錯得有多么離譜。
他一直,將李云龍,將獨立團,將所有的八路軍,都歸為一類——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