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看著他。
“你的檔案很干凈,履歷也很漂亮。但是,公司的章程,你應該比誰都熟。”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章程第三條第七款,利用職務之便,侵占公司財產,損害公司利益者,公司有權即刻解除勞動合同,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她將一份財務報告的復印件,拍在了王海明面前。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好幾處異常的報銷款項和采購記錄。
“這些賬目,需要我一條一條,跟你解釋嗎?”
王海明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怎么都想不到,這些他做得天衣無縫的賬,會被人這么快翻出來。
“你……你這是污蔑!”他嘴硬道。
“是不是污蔑,警察會給你一個公正的答案。”葉弈墨收回文件,“現在,帶著你的人,離開這里。”
王海明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剝。
但葉弈墨只是平靜地回視著他。
幾秒種后,王海明敗下陣來。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東西,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帶著那幾個被點名的人,摔門而去。
會議室里,剩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還有誰想走嗎?”葉弈墨問。
無人應答。
“很好。”她合上文件,“現在,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把你們手頭正在做,和已經完成的所有工作,整理成報告,下午五點前,交到我的辦公室。”
“散會。”
人群安靜地散去,腳步聲都帶著幾分倉皇。
整個世界,終于清凈了。
葉弈墨走進王海明的辦公室,把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掃進了垃圾桶。
裁員和清賬,只是第一步。
一周,盈利一塊錢。
靠現在的這些老舊設計和混亂管理,是天方夜譚。
她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突破口。一個能讓華裳起死回生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葉弈墨沒有去看那些財務報表,那是個無底洞。她走向辦公室角落里那個積滿灰塵的檔案柜。
她要找的,是華裳的資產。不是那些看得見的,而是那些被遺忘的。
她拉開一個又一個抽屜,翻閱著泛黃的文件。采購合同,設計廢稿,供應商名錄……
一下午的時間,悄然流逝。
終于,在一個最靠里的抽屜深處,她摸到了一個薄薄的牛皮紙袋。
沒有標簽,沒有編號。
她打開紙袋,里面只有幾張紙,和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件精美絕倫的嫁衣。紅色的錦緞上,用金線繡著繁復的龍鳳呈祥圖,針腳細密,栩栩如生。
這是一種……她只在書上見過的技藝。
云錦蘇繡。
一種瀕臨失傳的,極其復雜的傳統手工技藝。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
文件的最后一頁,是一份人事檔案。
蘇晴。
特級繡娘。
狀態:長期休假。
葉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找到了。
這就是華裳最寶貴的,被人遺忘的財富。
檔案上附著一個地址,是公司舊倉庫區的一間小屋。
葉弈墨拿著檔案,立刻起身,朝倉庫走去。
舊倉庫區陰暗潮濕,空氣里彌漫著布料發霉的味道。她按照地址,找到了最角落的那一間。
門虛掩著。
她輕輕推開。
一束夕陽的光,從布滿蛛網的窗戶里斜斜地照進來,照亮了飛舞的塵埃。
光束的盡頭,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她背對著門,正俯身在一架繡繃前,一針一線,專注地繡著什么。她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百鳥朝鳳圖。即使只是一個角落,那精妙的繡工,已經足以讓人窒息。
葉弈墨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
許久,她才開口。
“蘇晴老師?”
老婦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聽見。
葉弈墨往前走了幾步。
“我是華裳現在新的負責人,我叫葉弈墨。”
繡花針停住了。
屋子里,陷入了徹底的安靜。
過了很久,那個蒼老而嘶啞的嗓音,才在昏暗的房間里響起。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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