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未完全褪去。
傅薄嗔的生物鐘向來精準,天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他便睜開了眼。身旁的葉弈墨還在沉睡,呼吸清淺,像一只毫無防備的貓。
他沒有動,只是側過身,安靜地看著她。
宴會上的喧囂與算計,在這一刻都顯得遙遠且不真實。只有這個人,是唯一真實的觸感。
手機在床頭柜上突兀地振動起來,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是陳晉。
傅薄嗔拿過手機,直接掛斷。他不想吵醒葉弈墨。
然而,手機不依不饒地再次響起。
傅薄嗔的眉頭蹙起,他預感到了什么。他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才接起電話。
“說。”他壓低了聲線。
電話那頭的陳晉,語速快得像在掃射:“傅總,出事了。”
“云頂科技城,被叫停了。”
傅薄嗔的動作停住。
“今天凌晨四點,環保署官網、建管局官網同時掛出通告,勒令項目全面停工,接受調查。”陳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穩,“同時,一份匿名舉報材料被同步發給了十幾家主流財經媒體。”
“什么材料?”
“關于項目土地性質變更違規,以及……環評報告數據造假的詳細證據。”
傅薄嗔沉默了幾秒。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打在他的神經上。土地性質、環評數據,這兩項是云頂科技城的命脈,也是傅氏集團今年最大的賭注。
“材料的細節呢?”
“非常詳盡。包括我們內部的會議紀要截圖,環評的原始數據對比,甚至……還有一段您和土地署王副署長私人會面的錄音。”
傅薄嗔的身體里,血液的流速開始變慢,變冷。
“公關部已經焦頭爛額,開盤前一小時,股市直接跌停。現在整個集團都在等您。”
“查。給我查這份材料的源頭。”傅薄嗔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壓迫感,“從服務器日志,到每一個接觸過核心數據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已經在查了。但對方做得非常干凈,用的是海外匿名服務器,層層跳轉,追蹤難度極大。”
“那就把服務器給我拆了。”傅薄傅薄嗔打斷他,“我只要結果。”
“是。”
掛斷電話,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逐漸亮起的天色。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打響。
能拿到這些東西的,絕不是黎素秋那種只懂宅斗的女人。她背后的人,終于出手了。
他轉身,看到葉弈墨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看著他。
“出什么事了?”她問。
“公司一點小麻煩。”傅薄嗔走過去,坐在床邊,習慣性地想去揉她的頭發,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他不想把外面的血雨腥風帶給她。
“很嚴重嗎?”葉弈墨卻很敏銳。
傅薄嗔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你信我嗎?”
葉弈墨沒有立刻點頭,她只是看著他。這個男人習慣了掌控一切,也習慣了獨自承擔一切。她不想做他羽翼下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金絲雀。
“傅薄嗔,我是你的妻子。”她說,“我不是需要你圈養起來的寵物。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傅薄嗔看著她,片刻之后,他選擇了一種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他拿起遙控器,打開了臥室的電視。
財經早間新聞的女主播,正用標準而急促的播音腔報道著:
“……受核心項目‘云頂科技城’涉嫌嚴重違規被勒令停工影響,傅氏集團今日開盤即遭遇重挫,股價一字跌停,市值蒸發超過三百億。市場分析人士普遍認為,若舉報內容屬實,傅氏集團不僅面臨巨額罰款,相關負責人更可能面臨刑事指控……”
電視屏幕上,傅氏集團的logo旁邊,是刺眼的綠色箭頭,直直向下。
葉弈墨的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
她終于明白,他口中的“小麻煩”,是什么量級。
傅薄嗔關掉電視,房間里重新陷入死寂。
“現在,你還想知道嗎?”
葉弈墨攥緊了身下的床單,她抬起頭,直視著他:“是誰做的?”
“一個想看我死的人。”傅薄嗔的回答輕描淡寫。
“黎素秋?”葉弈墨脫口而出。
“她沒這個腦子,也沒這個能力。”傅薄嗔站起身,開始換衣服,“但這件事,一定和她脫不了干系。”
他扣-->>上襯衫的最后一顆紐扣,動作一絲不茍,仿佛要去參加的不是一場風暴,而是一次尋常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