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間里,一襲暗紅色的絲絨長裙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剪裁貼合,設計簡約,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換上它。”傅薄嗔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里端著一杯紅酒,整個人陷在門框的陰影里。
葉弈墨沒有回頭。“囚犯也要有得體的制服嗎?”
“今晚有一場商業晚宴。”他答非所問,走進來,將裙子取下,遞到她面前,“作為傅太太,你必須出席。”
“如果我拒絕呢?”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他把裙子塞進她懷里,絲絨的觸感柔軟,卻讓她覺得刺人,“半小時后,樓下等我。”
他轉身離去,沒有多余的廢話。
車內一片死寂。
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飛速倒退,拉扯出光怪陸離的線條,每一道都像是牢籠的欄桿。
葉弈墨偏頭看著窗外,胸口的玉佩隨著車輛的行駛,一下下地輕敲著她的鎖骨,冰冷而固執地彰顯著它的存在。
“到了宴會廳,少說話。”傅薄嗔終于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要站在我身邊,微笑。”
她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轉向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微笑?我需要練習一下嗎?還是說,只要看起來像是屬于你的,就足夠了?”
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了一下。“你很聰明。”
這不是夸獎,是警告。
宴會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折射出萬千光點,落在每一個衣著光鮮的賓客身上,虛偽又熱烈。
傅薄嗔一出現,便成了全場的焦點。他自然地攬住葉弈墨的腰,那力道不容掙脫,帶著她走入人群的漩渦。
應酬,寒暄,碰杯。
葉弈墨全程維持著得體的姿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沒有溫度的笑。她像一個精致的人偶,被主人牽引著,展示給所有人看。
很快,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幾道視線,不同于那些或驚艷或探究的打量,始終若有若無地跟隨著她。它們來自角落,來自人群的縫隙,冷靜、專業,不帶任何情緒,像幾臺無形的監控器。
她不動聲色地調整站姿,用余光去捕捉。一個侍者打扮的男人,一個站在廊柱陰影里的保鏢,還有一個混在賓客中、卻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女人。
他們的位置形成一個三角,將她牢牢鎖定在中心。
“他們是誰?”趁著傅薄嗔與人交談的間隙,她壓低了聲線問。
傅薄嗔抿了一口香檳,動作優雅。“保護你的人。”
“我不需要。”
“這不是需不需要的問題。”他側過臉,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際,“他們是傅家的暗衛。而你胸前這塊玉佩,是調動他們的信物。”
葉弈墨的身體僵住了。
她低頭,那塊玉佩正安然地貼著她的皮膚。她以為這只是一個屈辱的標記,一個所有權的宣告。
卻原來,這還是權力的鑰匙。
一把她能握住,卻永遠無法真正擁有的鑰匙。這權力不是她的,是“傅家女主人”這個身份的。這身份帶來的不是尊榮,是更深一層的束縛,一個用權力鑄就的、更加堅不可摧的牢籠。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世界,是用怎樣冰冷的規則在運轉。
“傅總,好久不見,這位是?”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臉上堆著笑,但那笑意并未抵達眼底。
“我太太,葉弈墨。”傅薄嗔簡單介紹,手臂卻收得更緊。
“傅太太,幸會幸會。”男-->>人姓趙,是圈子里有名的笑面虎,“早就聽聞傅總身邊有了一位佳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葉弈墨只是微微頷首,一不發。
趙總碰了個軟釘子,也不介意,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看向傅薄嗔:“說起來,黎家的事,真是讓人唏噓。傅總的手段,一向是快、準、狠。佩服,佩服啊。”
傅薄嗔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端著酒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