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冷氣開得很足。
葉弈墨坐在傅薄嗔身側,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車窗外是流動的城市光影,車內卻是一片沉寂。
傅薄嗔將一份文件遞給她。
沒有多余的解釋,只有一個動作。
葉弈墨垂眸,接了過來。封面上是幾個簡單的字:傅氏城南舊產業整合報告。她翻開,指尖觸到微涼的紙面。里面是關于一片幾乎已被廢棄的工業區的資料,其中大部分篇幅,都在講那家早就停產的城南紡織廠。
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一堆生銹的資產。
她沒有問為什么給她看這個。她很清楚,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一個沒有寫在紙上,卻需要她用行動來回答的問題。
傅氏集團頂層的會議室,巨大而空曠。長長的會議桌旁,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都是傅氏集團的董事,傅家的元老。
當傅薄嗔帶著葉弈墨走進去時,所有的交談聲都停了。
一道道視線落在葉弈墨身上,或審視,或輕蔑,或純粹的好奇。她能感覺到空氣中無形的壓力,像深海的水,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薄嗔,你來了。”開口的是坐在主位旁邊的傅朔,他是傅薄嗔的二爺爺,也是董事會里資歷最老的人,“這位就是……”
“我的妻子,葉弈墨。”傅薄嗔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示意葉弈墨坐下。
這個動作,這個宣告,讓在場的人交換了一下臉色。
“開會吧。”傅薄嗔沒有給任何人寒暄的機會。
會議的開端,一如既往地沉悶。財務官念著報表上的數字,枯燥而冗長。
直到傅朔輕輕咳嗽了一聲。
“停一下。”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我有幾個問題。”
財務官停了下來,恭敬地站著。
“最近一個季度,集團在南亞市場的支出,比原計劃超了百分之三十七。”傅朔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我看了明細,大部分都用在了針對黎家的商業打壓上。薄嗔,傅氏的錢不是這么燒的。為了打一個黎家,賠上兩個季度的利潤,這筆賬,董事會需要一個解釋。”
話音剛落,另一位董事傅德立刻接話:“二哥說的是。不僅如此,我聽說,薄嗔你還把已經封存的城南紡織廠,交給了……傅太太打理?”
傅德的語氣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輕慢。
“一塊不良資產,每年還要投入高昂的維護費。我們討論過三次,都決定徹底廢棄。現在卻拿出來,當成禮物送人?薄嗔,你是不是太任性了些?”
所有人的矛頭,最終都指向了傅薄嗔,以及他身邊的葉弈墨。
葉弈墨安靜地坐著,仿佛他們討論的,是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傅薄嗔所面臨的,是怎樣一種根深蒂固的阻力。這些人,是傅家的根基,也是他權力的掣肘。
“說完了?”傅薄嗔開口,語氣平靜無波。
他環視一圈,最后落在傅朔的臉上。“針對黎家,不是打壓,是清除。這條路上的石頭,我必須搬開。至于成本,我批了,我負責。”
他又轉向傅德:“城南紡織廠,是我的私產,我愿意交給誰,不需要向董事會報備。”
他的話,蠻橫,強硬,不留任何余地。
傅朔的臉色沉了下去:“薄嗔,我們是為集團著想。你這樣一意孤行……”
“二爺爺。”傅薄嗔打斷他,“決策已經做出,現在是通報,不是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