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色確實白了下去，但這并不是因為羞辱，而是因為強撐了太久，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胃部的疼痛如同鬼魅般如影隨形，不斷地消耗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

她不在乎顧西辭怎么說她，也不在乎包廂里其他人會怎么看她。

他們的看法，能變成錢嗎？能救小星的命嗎？

不能。

那這一切就都毫無意義。

她唯一感到有些可惜的，是沈翊臣。這個陽光般的大男孩，是她在這片污濁泥潭里難得見到的一點亮色。現在，這點亮色恐怕也要因為顧西辭的這盆臟水而熄滅了。

也好。

她想。

她本就是個將死之人，不應該與任何人再產生牽扯。他誤會了，遠離了，對大家都好。

“顧三，你這話太過分了！”沈翊臣卻突然擋在了她面前，“你這么說我的小姑娘，就算是我打不過你，我也會跟你拼命的！”

他轉過身，撫慰性地拍了拍蘇念的肩膀，“小姑娘，你別難過，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我有眼睛，我能看出，你是個好姑娘。”

聽到“好姑娘”這三個字，蘇念那雙死水般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一絲輕微的波動。

有多久沒人這么對她說話了？

她已經習慣了被當作垃圾、被厭惡、被踐踏。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就像一縷陽光，短暫地照進了她早已封閉的、陰暗的內心世界。

然而，陽光并沒有帶來溫暖，反而讓她更加看清了自己身處的黑暗是何等絕望。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卻倔強地沒有讓一滴眼淚掉下來。

她不能哭。

眼淚是軟弱的象征，而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軟弱了。

“哎，小姑娘，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紅了？”

看到她這副模樣，沈翊臣頓時有些慌了神，他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慰，“是不是我說錯什么了？你別難過啊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他笨拙而跑調的歌聲在包廂里響起，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蘇念看著他那張真誠而焦急的臉，唇邊不由自主勾起無比苦澀的弧度。

真像個傻子。

她想。

這個世界上，怎么還會有這么干凈的、像傻子一樣的人。

這份善意，太沉重了，她這個將死之人，承受不起。

她不著痕跡地后退了半步，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沈翊臣見她似乎笑了，以為自己的歌起了作用，唱得更加賣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已經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砰！”

茶幾上所有的酒瓶盡數碎裂在地。沈翊臣也聽到了聲音，他疑惑地轉身，只見顧西辭一身枯寒，周圍冷得寸草不生。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