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將它們一一打開,一股樸實卻誘人的香氣漸漸彌漫開來。
一盤鹵好的豬頭肉,幾塊熏干豆腐,還有一小壇村里自釀的高粱酒。
東西不多,卻透著實在。
他麻利地將菜肴擺上炕桌,又從柜子里找出幾個粗瓷碗。
火光映著炕桌,也映著陸續盤腿坐下的幾人。
李金虎大馬金刀地坐下,目光掃過簡陋卻被收拾得還算干凈的屋子。
趙衛國挨著他坐,神色比之前在養殖場時輕松不少。
二柱則有些拘謹地坐在炕沿邊,眼睛時不時瞟向炕桌上的肉菜,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都坐,都坐,別客氣。”
葉凡招呼著,給每人面前的碗里都斟上了酒。
酒是烈性的,剛倒出來,一股辛辣的酒氣就沖入鼻腔。
“來,金虎叔,趙大哥,二柱,咱們先走一個。”
葉凡端起碗,眼神明亮。
李金虎哈哈一笑,端起碗。
“好,今兒個高興。”
趙衛國也舉碗示意。
四只碗輕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冬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酒過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屋內的氣氛因為酒精與食物變得熱絡起來,寒意被徹底隔絕在窗外。
爐火燒得正旺,發出噼啪的輕響。
李金虎放下手中的酒碗,碗底磕在炕桌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葉凡。
那眼神里,有審視,有贊許,更有幾分下定決心的果決。
“葉凡啊。”
李金虎開口了,聲音帶著酒后的微醺,卻異常沉穩。
“這兩天,叔這心里頭,翻來覆去地琢磨。”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又像是在給自己鼓勁。
“叔想通了。”
李金虎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咱們黑山屯,要想真的長遠發展下去,讓家家戶戶都能過上好日子,填飽肚子,穿上暖衣裳,不能再守著老一套了。”
他的目光掃過趙衛國,又回到葉凡身上。
“就得靠你們這些有腦子、有闖勁的年輕人。”
葉凡的心臟猛地一跳,一股熱流從胸口涌向四肢百骸。
他知道,關鍵的時刻來了。
李金虎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
“所以,我琢磨著,明天,就召開村民大會。”
這話一出,屋內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號召咱們屯里所有人家,都把手里的閑錢,或者能折算的家什,通通入股到這個養殖合作社里面來。”
李金虎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葉凡只覺得一股難以喻的激動從心底最深處噴薄而出,幾乎要沖破胸膛。
他緊緊抿著嘴唇,努力平復著翻涌的心緒,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燙。
成了。
這件事,終于要走上正軌了。
趙衛國重重地放下酒碗,酒液灑出幾滴也毫不在意。
他用力一拍大腿。
“金虎哥說得一點都沒錯。”
趙衛國面色漲紅,既有酒意,更有激動。
“這年頭,咱們這些老百姓想踏踏實實吃飽肚子,冬天身上能多件棉衣,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嘆了口氣,話語中帶著深深的感慨。
“咱們倆心里都清楚,屯子里頭,偷偷摸摸自個兒在后院養幾只雞,喂頭豬的人家,不在少數。”
這話說得實在,也點明了許多人家不敢聲張的現狀。
“大家伙兒心里都憋著一股勁兒呢。”
趙衛國看向李金虎,又轉向葉凡,眼神里充滿了信任。
“我相信,只要咱們牽頭號召起來,把這事兒的好處說明白了,大家伙兒肯定都會支持咱們的。”
葉凡用力地點了點頭,喉嚨有些哽咽。
他端起面前還剩小半碗的酒,站起身。
“金虎叔,趙大哥。”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充滿了真摯。
“有你們兩位這樣開明、真心為屯子著想的帶頭人,咱們黑山屯,往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紅火,越來越好。”
他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燒得他胸口一片滾燙。
一旁的二柱,雖然對那些“入股”、“合作社”的大道理聽得不甚分明,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屋里這股子不同尋常的氣氛。
他看到葉凡哥激動得眼圈都紅了,看到李金虎和趙衛國兩位村干部前所未有的鄭重表情。
一股莫名的興奮也涌上了二柱的心頭。
他咧開嘴,臉上露出了憨厚而又燦爛的笑容,使勁點著頭,仿佛黑山屯的好日子已經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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