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葉凡,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幾天后,一支由四五個人組成的“勘探隊”,在縣里一名干部的陪同下,進駐了黑山屯。
他們帶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村民們見都沒見過的儀器,每天就在黑風口附近的山林里鉆來鉆去,敲敲打打。
領頭的,正是那個叫小韓的司機。
趙衛國得了葉凡的授意,也組織了村里的幾個精壯小伙子,成立了“護林隊”,美其名曰“保護礦區安全,防止壞人破壞”,實際上,就是遠遠地盯著那支勘探隊。
于是,一幕滑稽的場景,每天都在黑風口的山林里上演。
“隊長,你看那幾個人,拿著個羅盤一樣的東西,嘴里念念有詞,神神叨叨的,不會是在看風水吧?”一個年輕的護林隊員,躲在樹后,悄聲問趙衛國。
“看個屁的風水!”趙衛國壓低了聲音,啐了一口,“凡娃子說了,他們這是在給咱們這座山‘摸骨’!想看看咱們這山里,到底還藏著多少寶貝!”
“那咱們就這么看著?”
“不然呢?人家是縣里請來的專家,咱們能上去揍他一頓?”趙衛國撇撇嘴,隨即又嘿嘿一笑,“不過,凡娃子也說了,不能讓他們太舒坦。鐵柱,二狗,你們兩個,去那邊林子里,把咱們前幾天下的野豬套,檢查檢查,動靜搞大點!”
“好嘞!”
沒過多久,不遠處的山林里就傳來一陣野豬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夾雜著“護林隊員”們大呼小叫的追趕聲。
正在專心測量地磁數據的小韓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手里的精密儀器差點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皺著眉問。
陪同的縣干部擦了擦汗,尷尬地解釋道:“可能是山里的野豬……這邊的村民民風彪悍,喜歡打獵……”
這樣的“意外”接連不斷。
今天,勘探隊剛找到一個疑似礦脈露頭的地點,還沒來得及取樣,一群“恰好路過”的放羊娃,就趕著上百只山羊,稀里嘩啦地從那踩了過去,把現場破壞得一干二凈。
明天,他們準備爆破取樣,剛鉆好炮眼,趙衛國就帶著人沖了過來,義正辭地阻止:“同志,不能炸!這片山是咱們的栗子林,你這一炮下去,把俺們的栗子樹都震死了,你賠得起嗎?”
小韓被這幫“刁民”折騰得焦頭爛額,勘探進度異常緩慢,卻又發作不得。
他只能把情況匯報給在縣城里坐鎮指揮的韓處。
“一群蠢豬!”韓處在電話里把小韓罵了個狗血噴頭,但掛了電話,他卻陷入了沉思。
這些看似巧合的意外,背后,分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
是那個叫葉凡的年輕人。
他不僅看穿了自己的意圖,還在用這種上不了臺面,卻又極其有效的方式,在拖延時間。
他在等什么?
一種強烈的不安,第一次籠罩在韓處的心頭。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個幽靈下棋,他每走一步,對方似乎都提前預判到了。
就在韓處疑神疑鬼的時候,一份加急電報,從江城縣,發往了省城,收件人,是秦武。
電文很簡單:“貨已備好,質量上乘。但有惡犬窺伺,恐生變故。速尋可靠大買家,價高者得。——葉。”
秦武收到電報,不敢怠慢。
他知道葉凡口中的“貨”,絕不是普通的山貨。而能被葉凡稱為“惡犬”的,也絕非等閑之輩。
他立刻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系網,去打聽“萬國礦業”和“韓處”這個名字。
三天后,回信來了。
當葉凡從王來福手里接過秦武的回電時,他的眼神,徹底凝固了。
電報的內容,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萬國礦業,部級直屬,背景通天。專事資源整合,手段霸道。韓東平,其父為部委高官。此人行事,慣于先禮后兵,以大義為名,行吞并之事。近三年,已有七家地方礦企被其‘整合’,下場凄慘。萬勿硬碰,速做打算。——秦。”
葉凡攥緊了手里的電報紙,指節捏得發白。
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背景和能量。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競爭了,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對方手握“國家利益”的尚方寶劍,隨時可以給他扣上一頂“阻礙國家發展”的大帽子,然后名正順地將他的一切,連皮帶骨,吞得干干凈凈。
硬碰,是死路一條。
退讓,更是萬劫不復。
他看著窗外那片熱火朝天的工地,看著那些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質樸臉龐,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他不能輸。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份已經重新繪制完成,更加詳盡的《黑風口礦物綜合利用項目》藍圖上。
既然你韓處要借“國家”的勢,那我就給你找一個,比你更大的“國家”來!
你想玩釜底抽薪,我就給你來一招過河拆橋!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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