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旗袍,同樣出自靜心齋的宗師之手。
面料,是比“玉皇天絲”稍遜一籌,卻也珍貴無比的,“云水緞”。
在燈光下,那藍色,仿佛是西湖最深處的水,在靜靜地,流動。
旗袍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只在領口和袖口,用銀線,手繡了幾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
那繡工,精美絕倫,仿佛能聞到,花朵的,淡淡清香。
旗袍的剪裁,更是妙到毫巔。
它完美地,勾勒出了柳如雪,那窈窕有致,又充滿了東方女性獨有韻味的身段。
高高豎起的領子,襯得她那張,本就清麗絕倫的臉龐,如同白玉,修長的脖頸,宛若天鵝。
她沒有佩戴任何珠寶,只是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松松地,挽成一個發髻,用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固定住。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
不施粉黛,卻艷壓群芳。
與周圍那些,穿著繁復的晚禮服,佩戴著夸張珠寶,用濃妝艷抹,來彰顯自己身份的,歐洲貴婦們,形成了,鮮明到刺眼的,對比。
如果說,她們是精心雕琢,爭奇斗艷的,天鵝。
那么,柳如雪,就是那只,從云端降臨,遺世獨立的,鳳凰。
一瞬間,餐廳內,議論聲四起。
有驚艷,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那就是,來自中國的,挑戰者?”
“那個女人,長得倒還不錯,像個精致的瓷娃娃。只是,穿成這樣來參加晚宴,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一個聲音,不大,卻刻意讓周圍人都能聽到。
說話的,是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是《vogue》雜志法國版的,副主編,也是卡爾·拉格斐最忠實的,擁躉之一。
她身邊,立刻有幾個名媛,附和著,輕笑起來。
“安娜,你太刻薄了。或許在他們國家,這就是最頂級的,禮服了呢?”
“哦,天哪,那真是太可憐了。”
她們的笑聲,像一根根細小的針,刺向柳如雪。
柳如雪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握著葉凡的手,微微收緊。
她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在自己身上,一寸寸地,剖析,解構。
葉凡感覺到了妻子的緊張。
他沒有動怒,只是低下頭,在柳如雪耳邊,用中文,輕聲笑道:
“看見了嗎?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雞,在嘲笑鳳凰的羽毛,不夠閃亮。”
他溫熱的氣息,和他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調侃與輕蔑,讓柳如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如春風拂過冰湖,瞬間,融化了她所有的緊張和不安。
也讓那些,原本等著看好戲的貴婦們,表情,為之一僵。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考究,頭發花白,眼神銳利的老者,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他,正是今晚的主人,香奈兒的ceo,阿蘭·威爾德海-默。
“葉先生,柳女士,歡迎來到巴黎。”
他的聲音,帶著法國貴族特有的,優雅與傲慢。
他打量著柳如雪,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就被一種,更深層次的,輕視所取代。
“柳女士,很美。”他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就像一件,來自遙遠東方的,精美的,古董瓷器。”
“美麗,易碎,適合放在博物館的玻璃柜里,供人欣賞。”
“但,蒙田大道,不是博物館。”
“這里,是戰場。”
他頓了頓,將目光,轉向葉凡,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將他看穿。
“葉先生,你或許,是個很成功的,商人。”
“但你,不懂時尚。”
“時尚,不是用愛國熱情,和廉價的骨氣,就能堆砌起來的空中樓閣。”
“它需要底蘊,需要傳承,需要被我們這個圈子,所認可。”
“而你們……”
他輕蔑地一笑,沒有把話說完。
但那意思,不而喻。
你們,不配。
這番話,說得,極其不客氣。
幾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葉凡和柳如雪,一個,下馬威。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葉凡,想看這個,不知天高厚的東方人,該如何,應對這堪稱羞辱的,局面。
柳如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葉凡,卻笑了。
他從侍者的托盤里,拿起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柳如雪,然后,才轉向阿蘭。
“威爾德海默先生,您說得對。”
他輕輕地,抿了一口香檳,動作,優雅得,像個天生的貴族。
“時尚,確實需要底蘊和傳承。”
“所以,我們帶來了,五千年的底蘊。”
“我們帶來了,從絲綢之路開始,就讓整個歐洲,為之瘋狂的,傳承。”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至于您說的,認可……”
他看著阿蘭,嘴角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我們來,不是為了,尋求誰的認可。”
“我們,是來制定,新的規則。”
“我們,是來告訴各位……”
他的聲音,陡然一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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