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拉格斐的出現,像是在一鍋滾油里,澆入了一瓢冷水。
整個蒙田大道瞬間炸裂。
所有的記者都瘋了。
他們不顧一切地,向前擁擠,將手中的相機對準了那個,從勞斯萊斯車上走下來的神祇般的男人。
閃光燈匯成了一片,足以刺瞎人眼的白色海洋。
“是卡爾!天哪!他真的來了!”
“帝王親臨!這場鬧劇終于要迎來最高潮的審判了!”
“那個中國人完了!徹底完了!”
嘈雜的議論聲,尖銳的口哨聲,混雜著快門瘋狂的咔嚓聲,形成了一股足以摧毀任何弱者心理防線的恐怖聲浪。
卡爾·拉格斐,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聞。
他站在那里,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神,卻遮不住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君王氣場。
蒙田大道,是他的王國。
而他,就是這里,唯一的帝王。
他沒有走向記者,而是徑直走向了那家,在他眼中無比礙眼的“雪”字號店鋪。
他每走一步,人群便不自覺地向后退一步,為他讓開一條通往審判臺的道路。
阿蘭·威爾德海默和安娜等人快步跟在他的身后,臉上是與有榮焉的狂熱與得意。
他們看向那扇緊閉的木門,眼神里充滿了殘忍的快意。
仿佛已經看到,門后那兩個不知天高厚的東方人在這位帝王的氣場下,是如何的瑟瑟發抖,跪地求饒。
店鋪內。
柳如雪的手心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饒是她昨夜,已經建立起了強大的心理防線,但在感受到門外那股山呼海嘯般的恐怖壓力時,她的心跳還是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一只溫暖而干燥的大手將她微涼的指尖,緊緊包裹。
“別怕。”
葉凡的聲音依舊平靜,像深海,不起一絲波瀾。
“他不是神。”
“他只是個被寵壞了的老頭子。”
柳如雪轉過頭,看著男人那雙含著淡淡笑意的深邃眼眸,心中的緊張瞬間被驅散了大半。
是啊。
神又怎會害怕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葉凡牽著她,走到了門前。
他沒有立刻開門。
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在等,等門外那股喧囂達到。
他在等,等那位帝王走到他的門前。
他在等,一個最完美的登場時機。
終于。
當卡爾·拉格斐的皮鞋踏上店鋪門前臺階的那一刻。
當所有的鏡頭都聚焦于這扇門,期待著它被一個盛氣凌人的帝王一腳踹開的時候。
“吱呀——”
厚重的雕花木門向內緩緩打開。
陽光從門縫里傾瀉而入,在地上拉出兩道修長而挺拔的身影。
葉凡牽著柳如雪的手,沐浴在萬眾矚目的光芒里,從容地走了出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他們看到了什么?
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
沒有預料中的,卑躬屈膝。
那個東方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他身邊的女子,一襲湖藍旗袍,風華絕代,那雙清冷的眸子平靜地掃過全場,仿佛眼前這數百名瘋狂的記者,不過是,一群無足輕重的螻蟻。
他們的平靜與周圍的瘋狂,形成了最刺眼的對比。
他們的從容與卡爾·拉格斐的君王氣場,形成了最猛烈的對撞!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在激烈地,交鋒。
卡爾·拉格斐,停下了腳步。
他與葉凡,相隔三米,遙遙對視。
這是,新與舊的對峙。
是東方與西方的碰撞。
是挑戰者與統治者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許久,卡爾,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冰冷,沙啞,像生銹的刀片,刮過玻璃。
“你,就是葉凡?”
他甚至,沒有看柳如雪一眼。
在他眼中,女人只是作品的載體,而真正有資格與他對話的,只有那個敢于挑戰他的男人。
“是我。”
葉凡的回答,簡單,清晰。
“很有勇氣的年輕人。”
卡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惜,勇氣在時尚界是最廉價的東西。”
“我來,不是聽你講述你那套可笑的‘規則’。”
他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柳如雪身上,那件讓他忠實的信徒倍感羞辱的旗袍上。
“我來,是想看看。”
“一只連羽毛都湊不齊的土雞,是如何妄涅槃的。”
這番話,刻薄到了極點。
安娜等人臉上露出了痛快的笑容。
柳如雪的臉色微微一白,握著葉凡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葉凡卻笑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他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讓卡爾身后的保鏢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但葉凡只是站定,看著卡爾,朗聲說道:
“拉格斐先生。”
“鳳凰的羽毛是否華麗,不是由麻雀的眼睛來評判的。”
“我的作品,就在這里。”
“它會給你所有的答案。”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店鋪內,輕輕地點了點頭。
幾個黑衣壯漢抬著那個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特制合金箱,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那個箱子吸引了過去。
這就是那個被東方人稱為“國寶”的東西?
這就是那件引發了這場史無前例的時尚戰爭的作品?
箱子被穩穩地放在了店鋪門口,最中央的位置。
皮埃爾早已準備好了一張鋪著黑色天鵝絨的展臺。
整個過程莊嚴,肅穆,充滿了儀式感。
仿佛即將揭曉的不是一件繡品,而是一個,失落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