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大的反轉讓他們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拿到把柄事小,但如果出了人命……那可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兩人心中炸響。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恐慌。
    沒有任何猶豫,也顧不得什么形象和儀態,兄弟倆如同被火燒了屁股,幾乎同時拔腿,瘋了似的朝著何凱所在的包房狂奔而去!
    走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卻更凸顯出他們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劇烈的心跳。
    欒克峰沖到門口,甚至來不及敲門,直接粗暴地一把推開了那間精心準備的“休息室”房門!
    門撞在墻上發出悶響。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兩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只見何凱整個人橫倒在寬大的沙發上,姿勢極不自然,似乎是從坐著滑落下去的。
    而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赫然有一小片暗紅色的、令人觸目驚心的污漬!
    在柔和的暖黃色燈光下,那顏色顯得格外不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混合氣味。
    濃烈的酒精味尚未散去,又混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鐵銹的腥氣,還有房間里原本的香薰和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共同構成了一種詭異而令人不安的氛圍。
    之前被派來“照顧”何凱的兩個年輕女子,此刻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她們手足無措地蜷縮在房間角落,臉色比何凱還要蒼白,眼神驚恐地望著破門而入的兩位老板,仿佛做錯了天大的事情。
    “何書記!何書記您怎么樣?”
    欒克峰聲音都變了調,一個箭步沖到沙發前,俯身想要查看,卻又不敢輕易觸碰,臉上寫滿了驚惶。
    欒克勤也緊跟其后,看著地上的“血跡”和昏迷不醒的何凱,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還愣著干什么!叫救護車!快!”欒克峰扭頭對弟弟吼道,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嘶啞。
    “不……不用……”
    一個虛弱、沙啞,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突然響起。
    只見沙發上,何凱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
    然后在欒氏兄弟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手臂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他的臉色確實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頭發被汗水濡濕貼在額角,眼神渙散而疲憊,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點可疑的暗紅色痕跡。
    他抬起手,似乎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低頭看了看指尖,又看了看地上那片“血跡”,臉上露出了混合著痛苦、困惑和一絲……無奈的表情?
    “欒總……”
    何凱的聲音氣若游絲,帶著濃重的酒意和“虛弱”,“我……我這是怎么了?剛才……好像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欒克峰的心臟還在狂跳。
    他死死盯著何凱的臉,試圖從上面找出表演的痕跡,但何凱那副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的模樣,那蒼白的臉色,虛弱的喘息,以及地上真實的污漬,都讓他驚疑不定,不敢輕易下結論。
    “何書記!您可嚇死我們了!”
    欒克峰連忙換上一副關切備至、痛心疾首的表情,聲音都帶著后怕地顫抖,“您剛才……吐了!還……還帶了血!是不是胃不舒服?酒喝得太急了?這都怪我們招待不周,讓您受罪了!必須馬上去醫院檢查!”
    他說著就要再次招呼人。
    何凱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歉意的笑容。
    他用手按著自己的胃部,聲音斷續地說道:“不……不用去醫院,老毛病了……唉,我這胃啊,早些時候就不太好,后來工作忙,吃飯不定時,落下了病根。”
    “這一喝酒,尤其是喝多了急酒,就容易……胃黏膜出血,吐出來……反而舒服點了,嚇著二位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老毛病?胃出血?吐出來反而好了?
    欒克峰和欒克勤對視一眼,眼中的驚疑并未完全消退。
    這也太巧了吧?
    偏偏在他們準備搞小動作的時候“舊病復發”?
    可看何凱的樣子,又不似完全作偽。而且,如果真是嚴重的胃出血,他此刻還能坐起來說話?
    但地上那灘東西……在昏暗光線下,確實像血。
    何凱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冷笑。
    他剛才被攙扶進來后,趁著兩個女子不注意,迅速觀察了房間。
    在沙發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花盆后面,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極其微弱的、不正常的反光。
    又一個隱蔽的攝像頭!
    和他之前在李鐵生房間發現的如出一轍!
    欒家兄弟果然沒安好心!
    情急之下,他趁著劇烈咳嗽,將之前強壓在喉嚨里的、混合著胃液和少許食物的嘔吐物,故意吐在了事先悄悄從果盤里捏碎的幾顆深色葡萄殘渣旁邊。
    昏暗燈光下,深色的果汁混合著其他穢物,模擬出了“嘔血”的駭人效果。
    同時,他咬破了自己口腔內側的一點軟肉,讓嘴角真的帶上了一絲血腥味。
    這兵行險著的苦肉計,瞬間打亂了欒氏兄弟的部署,將一場精心策劃的“香艷陷阱”,變成了可能引發嚴重后果的“責任事故”。
    主動權,悄然發生了轉移。
    看著欒克峰那副心有余悸、驚魂未定的樣子,何凱心中稍定。
    但他臉上依舊保持著虛弱和歉意,“欒總,您今天的招待……實在是太熱情了,我……我這是高興,見到黑山鎮的同事,見到欒總您這樣的企業家,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幾杯,沒想到這破身體,這么不爭氣,掃了大家的興……”
    他話說得客氣,但此刻聽在欒克峰耳中,卻隱隱帶著刺。
    萬一何凱真出了事,這就是他們勸酒過度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