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楚寧聽話,乖乖喝了一碗姜湯。
“睦洲啊,以后你還是去報社門口接吧,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那路也不好走,寧寧這個自行車,怎么能趟過爛泥巴路,要是再摔了,可了不得了。”
席睦洲“嗯”了一聲。
王媽還在絮絮叨叨念叨。
曲楚寧仰起頭,正好對上席睦洲低著頭給她擦頭發的正臉,他擦得很認真,漆黑的眸子里裝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她猶豫了片刻,開口道:“他一直說著什么重生什么的,我聽不懂,我也不想見到他,更不想跟他打交道,是他……”
席睦洲俯下身來,揉了揉她前額的頭發:“瞎想什么呢,不過王媽說得沒錯,我不去上班,就去報社接你!”
“不用不用,你的腿……”
“只要不鍛煉,只是走路,沒問題。”
曲楚寧還是不放心,拒絕了。
王媽笑著插了一句進來:“寧寧啊,你別擔心,他是男人,他爸那個年代,別說是腿斷了,就是腸子掉出來了,也得塞回去再干,你別心疼他,看看你,挺著個大肚子,還摔了,這要是摔壞了,我們一大家子都得后悔!”
曲楚寧心里暖暖的,眉眼也愈發溫柔,她仰著頭靠在席睦洲懷里:“那你慢點走!”頓了頓,她又說:“要不,自行車你騎吧,你勁兒大!”
王媽又插了一句進來:“也對啊,睦洲,這樣,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每天接送得了!”
席睦洲抬眼瞥了王媽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跟王媽說了一句,就出門去了。
王媽接過席睦洲剛才的毛巾,一邊給曲楚寧擦頭發一邊說:“寧寧,我跟你說,不要動不動就心疼男人,當年啊,睦洲媽就是太心疼他爸了,自己都病成那樣了,也不說,非要撐著,結果,人家都揣著孩子了,睦洲媽才知道,活活把自己給氣死了!”
曲楚寧跟席睦洲去祭拜了他的母親后,她就知道,范逸致這個女人,肯定是在睦洲媽媽還沒去世時就懷上孩子的,但席睦洲這人,不愛說話,鮮少能聽到他說兩句以上的話。
“王媽,睦洲媽媽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睦洲媽啊,她是個傻女人,也是個善良大度的女人,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去席家那年,是因為睦洲媽帶著睦洲碰到了鬧饑荒逃難的我,我家鄉也沒什么親人了,她就帶我去了席家,她以前跟著睦洲爸,有過好幾個孩子,可在那個年代,一個也沒能活下來,她也因為條件艱苦,沒得到好的照顧,落下了病根,生下睦洲,她身體更差了,常年都在吃藥……”
曲楚寧從王媽口中聽到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女性,在那個年代,她堅定地支持丈夫的工作,在那些年里,她懷孕、流產、生子、坐月子……都是她一個人,她不敢相信,席睦洲的母親,作為一個媽媽,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好幾個孩子是怎么樣的心疼,可后來,還經歷了那樣的事,難怪席睦洲對席宜章從來不假顏色,換成是她,也是一樣。
王媽說了很多關于睦洲媽媽的事,末了,她嘆了一口氣:“她啊,就是沒福氣啊,那年睦洲獲得了一個三等功,那是睦洲第一次獲得功勛,她都沒見到睦洲,就走了!”
天空陰沉沉的,曲楚寧擦干了頭發,重新將頭發編成了一個側麻花辮,放在了一側肩頭,王媽遞了筷子給曲楚寧:“先吃,睦洲這會兒估計有事。”
曲楚寧想等席睦洲回來一起吃,可她餓,她一餓,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不高興,時不時伸伸胳膊動動腿,她只好坐下來吃東西,說起來也怪,肚子里像是兩小吃貨似的,只要開始吃東西,倆就老實了。
席睦洲頂著雨回來,王媽急忙給他拿了一塊毛巾,一邊叮囑他趕緊擦干頭上的水一邊嘮叨:“多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腿還沒好呢,自己多注意點行不行?”
席睦洲“嗯”了一聲,坐到曲楚寧身邊,招呼王媽來吃,他小聲跟曲楚寧說:“問過了,可以,沒問題!”
曲楚寧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好幾秒:“你問過了?什么?”
席睦洲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我的腿,可以接送你,沒問題!”
曲楚寧這才明白,席睦洲說的是自己的腿,她驚訝道:“你剛剛去衛生所了?你,你問大夫了?”
席睦洲點點頭,王媽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第二天席睦洲陪著曲楚寧去報社時,剛出駐地門口,她就看到施珍珍被人給堵住了,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同志,她身后跟著好幾個年輕人。
施珍珍滿臉無奈:“同志,我跟你們說了,人不見了,我們也在報紙上刊登了尋人啟事,你來問我,我也沒有辦法啊,那人,我們已經給她嫁過去了,那她就是你們家的人了,你來找我,我能有什么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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