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要如何嚴苛?”
“方才提議按貪墨數額量刑之事,莫非不值得考量?”
“懲前毖后方為明君之道。”
“光是殺戮,未臨刀斧之前,誰人真正畏懼?”
朱元璋聞轉頭看向太子,咂了咂嘴,黯然嘆息。
真見鬼,怎就無人附議朕意?
朱元璋所謂孤立,實因其主張過于偏激,難獲認同。
胡大老爺前世既目睹過官員囂張狡詐之極,亦見證過基層小吏夙夜匪懈之苦。
在他看來,為官者不必過度神化。
視作尋常職業即可,重在完善監察,有過則罰,大過嚴懲。
尤其當今之世,若因貪腐累及子孫前程,豈非令后世唾罵?
更兼俸祿大幅提升,連養家糊口的托辭都將不復存在。
屆時,還能有何借口?
當然得踏踏實實做事啊。
這事兒總算跟他們父子倆說清楚了。
胡大老爺接著提起了另一件要緊事。
“對了,我那會友館的鋪子,你們父子倆給安排些人手進去。”
“嗯?什么?”
朱元璋和朱標都愣住了。
好家伙!
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讓我們父子倆給你塞人?
胡大老爺嘆了口氣,看著他倆道:
“非得讓我把話說透?”
“我是說,既然那么多官員愛去我那地方,你們不得派幾個眼線?”
“不僅能聽聽他們商量什么,還能記下他們跟哪些商人勾搭。”
朱元璋一臉震驚地看著胡大老爺。
“惟庸,你主動讓咱派人?”
“不怕錦衣衛去了壞了你名聲?”
胡大老爺臉色一沉,沒好氣道:
“我不說你們就不派了?”
“我提出來,是想讓你們挑些機靈的。”
“別蠻干!”
朱標一聽樂了。
“伯父,您這可不夠厚道啊!”
“人家花錢去您那兒,您轉手就把人賣了,不太好吧?”
胡大老爺嗤笑一聲,斜了他一眼。
“太子這話說的。”
“我收的是什么錢?”
“是會友館吃喝玩樂的錢!”
“他們要是在那兒干別的,我可沒掙那份錢,憑什么擔風險?”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哪兒不厚道了?”
朱標被這番話噎得啞口無。
仔細一想——
可不就是?
老子掙的是吃飯打牌的錢,你們非得在那兒搞事。
到時候牽連到我,我冤不冤?
不過朱標眼珠一轉,又問道:
“伯父,您剛才說別讓錦衣衛蠻干,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胡大老爺點點頭。
“我也不瞞你們。”
“要是我那兒錦衣衛的身份敗露了,就算官員們明白怎么回事,臉上也不好看。”
“所以我的意思是,從宮里挑些年紀大點的宮女。”
“讓她們去錦衣衛學一陣子,再光明正大從宮里派到會友館當差。”
”表面上,這是我胡某人與陛下親近,幫著安置這些宮女,給她們謀個生計。”
”況且這些宮女本就擅長服侍人,去會友館正合適。”
”這樣明面上誰也說不出什么閑話。”
”暗地里嘛,她們聽到的消息自然要匯報給錦衣衛。”
”這些宮女行事規矩,只是耳朵靈光些,沒人會起疑心。”
”即便被人發現有人竊聽,會友館直接把人打發走便是,牽扯不到錦衣衛頭上。”
朱元璋父子望著胡大老爺,眼中滿是欽佩。
這主意真是絕妙。
從表面看,這事天衣無縫。
誰不知胡大老爺與皇家交好。
宮中遣散的宮女去他的產業做侍女,伺候官員們,任誰都覺得合情合理。
即便是那些出宮的宮女
”伯父,若是宮女們不愿做這事怎么辦?”
朱標突然想到這個關鍵問題。
只見胡大老爺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殿下何出此?”
”這些宮女本就到了出宮的年紀。”
”去會友館當差,既非賣笑也非賣身。”
”何況我給的工錢豐厚,年底還有賞賜。”
”她們怎會不愿意?”
”至于錦衣衛那邊更簡單。”
”只需偶爾傳遞些消息,給的報酬不用太高。”
”但這種白拿的錢誰會不要?”
”若是毛驤再設些重要情報的賞銀,你看她們答不答應?”
”有錢賺,活計輕松,期限又短,何樂不為?”
朱標聞,有些羞愧地摸了摸鼻子。
看來是他多慮了。
這么看來,確實沒人會拒絕這差事。
這簡直就是三方共贏。
最重要的是,皇家也能從中獲益。
胡大老爺果然高明!
”對了,記得提醒毛驤。”
”報酬可以少些,但不能不給。”
”否則人心生怨,有消息也不會上報。”
”畢竟錦衣衛的名聲,實在不怎么樣。”
見父子二人已在商議遣散宮女的事,胡大老爺連忙補充道。
如今這事是胡惟庸最先提議的,該說的還是得說清楚。免得朱元璋這老家伙把事情辦砸了反過來怪罪自己,那可真是虧大了。
所以胡大老爺必須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到位。
說白了,就是提前推卸責任。
朱元璋父子聽完這番話都愣住了。
朱元璋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突然想到,毛驤的錦衣衛經費都是從皇帝私庫里出的。繞來繞去,最后吃虧的還是自己?
不過不得不說,胡惟庸的提醒確實在理。要是真發生錦衣衛克扣宮女俸祿的事,鬧出亂子來受損失的還是他這個皇帝。
想到這兒朱元璋就心煩意亂。
可這事又不能撒手不管。
當然,這些內情沒必要告訴胡惟庸。他不過是個閑散無職的普通人,這種大事自然該由皇帝和太子操心。
跟他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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