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唯有那被吊起的舞者因劇痛發出的、被卸掉下巴后扭曲變調的嗚咽聲,以及鮮血滴落在冰面上的“滴答”聲。
程復隨手將那柄沾血的刀扔還給身旁的錦衣衛,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飛濺到手背上的鮮血,目光平靜地掃過觀景臺上那一張張或驚恐、或憤怒、或慘白的面孔,卻沒有去看葉清曉。
“怎么?諸位都被這小小的意外驚著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刺客已擒,陛下雖受驚但已回宮安養,不過一些小插曲,豈能誤了冰嬉佳宴?”
他抬了抬手,對著臺下那些僵在原地的表演者,語氣不容置疑:“繼續。”
鑼鼓手和樂師們面面相覷,在番子們冰冷目光的逼視下,戰戰兢兢地重新奏響了樂章。
冰面上的其他表演者更是膽戰心驚,勉強重新舞動起來,動作卻早已失了之前的流暢與歡快,充滿了僵硬和恐懼。
程復則抬頭看向被吊起來的那名舞者,“咱家給你機會,一曲歌舞的時間,剜一塊肉。什么時候想通了,愿意交代幕后主使,這苦頭也就到頭了,或許還能留條命。”
說罷,將手中染血的雪帕扔了,悠閑地招了招手。
番子立刻搬來一把太師椅,程復悠然坐下,就坐在距離那不斷滴血的舞者不遠的地方,接過小太監戰戰兢兢奉上的熱茶,輕輕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
整個冰場,彌漫著一股詭異而血腥的氣氛。
絲竹管弦之聲依舊,卻再也無法掩蓋那壓抑的慘叫和血腥味。
觀景臺上,無人敢大聲喧嘩,甚至無人敢輕易移動,生怕引起場中那位閻羅的注意。
皇后臉色鐵青,皇帝已經離開,分明她才是這個場上地位最尊貴的人,此刻卻一句發權都沒有,立場尷尬。
而旭王也面色陰沉地看著場上這一切,眼神中有憎惡、也有隱秘的向往。
他恨不得把程復殺之而后快,卻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想擁有程復一樣生殺予奪的權勢。
葉清曉坐在席位上,能清晰地聞到隨風飄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她看著場上平靜飲茶的程復,又看向木桿上抽搐的血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看程復動手。
這與她平時所見那個縱容她、甚至會與她調侃玩笑、插科打諢的掌印判若兩人。
這才是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真正的模樣——視人命如草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她并不感到害怕,更多的是一種好奇。
雖然猜到除了旭王,還有人刺殺他,但從程復之前的提醒和混入舞者隊伍里的番子就能知道,這刺客早暴露了。
現在的刺殺行為也是程復默許發生的,為的無非就是把事情鬧大。
那程復針對的是誰?
原文中并沒有這一茬、
她注意到,程復的目光幾次看似無意地掃過武將席位中的某個人,她問了冬靈后,得知了此人的身份——威遠將軍趙莽。
趙莽臉色鐵青,拳頭緊握,但強忍著沒有發作,只是眼神陰鷙地盯著場中的程復和那個舞者。
一曲終了。
一名番子上前,手起刀落,伴隨著又一聲壓抑的慘嚎,舞者腿上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趙莽的腮幫子咬得咯咯作響,額角青筋暴起。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這個舞者知道太多,一旦熬不住刑開口,后果不堪設想,他必須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