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時分,天空被染成淡淡的藍調。
紗窗半開,晚風吹動窗簾一角,輕輕飄蕩。
窗戶下面,是一張棕色的木桌,和拍立得上她趴著睡覺的桌子,-->>一模一樣。
桌子左上角擺著一個小小的桌面書架,最上面一層擺著一個相框。
曲荷走近幾步,看清了里面的照片,里面的小女孩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正是她自己。
她看著那張照片,又和手上的比對,一模一樣。
怎么會有兩張一模一樣的拍立得?
曲荷心里揣著一肚子問題。
可莊別宴卻很快帶著她下樓,走到后院。
后院的圍墻砌得很高,外圍,一棵高大的樹延伸著枝丫,綠蔭遮掩了后院一角。
“這是?”曲荷看著這棵樹,似曾相識。
“楊梅樹。”
莊別宴替她回答,聲音帶著懷念。
回到客廳,那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莊別宴手機遞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份調查文檔,被調查人的名字是燕舒。
他手指在文檔上的出生年月日欄上點了點。
在看到那行字后,曲荷眼睛瞪大了。
10月18日?
可明明燕舒說她的生日是6月16日,搜索軟件上是這個日期。
“五年前,燕舒通過各種渠道,把她對外公開的生日,改成了六月十六日。”
莊別宴的聲音在而耳邊平靜地響起,解開了她的疑惑,“阿荷,保險箱里的所有東西,那個密碼,都和燕舒沒有關系。六月十六,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越過客廳的窗戶,落在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楊梅樹上,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七歲那年暑假,我來到漁家渡的第五天,天氣很熱。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為了摘樹上的楊梅,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轉頭,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笑意溫柔,“不偏不倚,正好摔進我的懷里。那個小女孩很熱情,也很調皮。從那以后,幾乎每天都會提著一筐楊梅,打著賠罪的名號來找我。”
“她會趴在我旁邊桌子上,看我那些根本看不懂的書,會在作業本空白頁上畫奇形怪狀的小燕子。她說‘宴’字太難寫了,畫只燕子代表我就好了。”
“后來,我被接回莊家,我們慢慢失去聯系。直到十年后,在環城樂園,我們再次相遇。”
莊別宴輕輕嘆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他看著她,眼神澄澈坦誠,像是要把自己的整顆心都刨出來給她看,“畫冊上的燕子是你畫的,陶瓷燕子是你送給我的離別禮物,保險箱里的一切都和你有關。這就是你想知道的,關于我過去的一切。”
我的過去,從一開始就寫滿了你的名字。
事實證明,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
曲荷只是看著他的嘴巴一直張合,每一個字都進了耳朵,但腦袋卻一片空白。
大腦里好像裝了個機器,因為接收過載,停止思考。
莊別宴看著她迷茫失焦的眼睛,知道她需要時間消化,便起身去倒了杯水。
當冰涼的陶瓷杯碰到掌心,曲荷才回過神。
她看著杯子里蕩漾的水波紋,大腦也被這漣漪攪動,慢慢重新啟動。
莊別宴說的話,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重新組合成一句話。
早在二十年前,他們就認識了。
嘴巴確實有些干燥,她拿起水杯潤了潤唇瓣。
理智回籠后,又一個問題浮上心頭,她抬眼,“為什么,這些記憶,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關于五歲那年的記憶,曲荷腦袋里是空白的。
在家里,連主任和曲老師也很少提起小時候的事情,就連家里的相冊,關于那一年也是空缺的。
就連之前做的那個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層紗,朦朧虛幻。
她曾經一度以為都是虛假的,全都是臆想出來的童年片段。
直到今天,莊別宴證明那段過往是真實存在過。
可為什么,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越是用力去想,腦袋深處就會感覺到刺痛,像是某種自我保護機制在阻止她繼續回憶。
每次只要她試圖觸碰那段記憶,就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莊別宴察覺她不對勁,接過水杯放在桌上,摟著她靠在肩頭。
“或許,是過去太久了。”他安慰,卻也藏著緊繃。
如果曲荷此刻抬頭,或許能發現莊別宴眼里一閃而過的僥幸。
可此刻的她,現在被那片空白記憶搜尋不得而淹沒,無力再去探究他眼底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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