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維死守寨門的同時,軍寨內的大隊弓弩手突然站起身,對著被攔在路口、擁擠成團的鐵甲騎兵瘋狂射箭。
普通箭矢雖難以穿透重甲,可如此貼臉的距離,破甲箭足以穿透面甲、鐵甲縫隙等防御薄弱處。
箭如飛蝗般落入敵陣,慘叫聲此起彼伏,不少騎兵跌落馬下,受驚的戰馬人立而起,瘋狂蹦跳,又撞倒更多同伴,現場混亂不堪。
“真是瞎了眼的玩意,敢來偷寨!”
寨墻上,李山和劉鐵柱罵罵咧咧,指揮著手下轉動兩架床弩的絞盤,“嘎吱嘎吱”的聲響中。
胳膊粗的弩箭已對準敵兵最密集之處。
“放!”隨著一聲大喝,扣動懸刀,鉤牙瞬間下沉。
“嗡——”
那一聲不是從耳邊響起,而是從地脈深處拱出來。木槽、銅牙、筋弦三物同時炸裂出低吼,聲浪順著弩車底座灌進寨墻,隨之微微震顫。
兩道烏光交叉掠出,像黑月剪開黑夜。
前排的韃子重騎正勒馬提速,鐵甲面簾只來得及掀起一道縫,便看見那黑影已經到了眼前。
寨墻上軍卒看得真切,兩根弩箭切入韃子群中。弩箭把騎手攔腰撕成兩截;后半截身子還騎在鞍上,前半截已飛在半空。血霧噴出三尺。
連續穿透多人,所過之處,騎兵人馬俱碎,血肉飛濺,可弩箭的勢頭不減,仍向前沖去。
箭桿撞地,石礫炸窩,貼著地皮犁出一道溝,把后面三騎連人帶馬掀翻,鐵甲擦出火星,滾作一團。
兩支箭終于深深釘進三十丈外的土坎,尾羽猶自“嗡嗡”顫鳴,像兩只不肯停翅的玄鳥。
寨墻上的人這才感到腳底發麻,后背一陣發涼。
——這床弩的威力太大了!
重甲騎兵在他面前簡直猶如紙糊的般!
“別停,再來一箭。”李山,劉鐵柱回過神來,興奮地吼叫。多個軍卒轉動絞盤發出嘎吱聲。
這可怕的聲音讓下方韃子兵越發慌亂,撥馬欲逃。可是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寨墻上覆蓋而下。
磨盤大的雪球猶如冰雹似的,砸在韃子群中。
“啊啊……”慘叫聲凄厲,一個又一個騎兵跌落馬下。草原王牌鐵甲重騎在此刻如麥子般被收割。
這隊韃子奔襲寨門的騎兵已陷入絕境,而另一隊直撲秦猛的鐵甲騎兵,同樣沒好到哪里去。
夜色如墨,勁風卷著血腥氣掠過曠野。四百余騎鐵甲重騎如黑色洪流,馬蹄踏碎沉寂,直奔戰場中央那片正被周軍絞殺的同族殘部。
為首的千夫長蕭克,魁梧身軀在火光下宛如鐵塔,臉上那道從眉骨劃至下頜的疤痕猙獰可怖。
他并未如麾下騎兵般拉下面甲,一雙狼目死死鎖定戰場中浴血的秦猛,目光里淬著怨毒與殺意。
“周狗!敢殺我契丹兒郎,今日定將你碎尸萬段!”蕭克的漢語帶著濃重的部族口音,卻字字狠厲。
他是酋帥蕭鐵鷹心腹將領,統率部落鐵林軍。本以為這座新生軍寨主力在雙渦堡時兵力空虛,只需將剩余守軍引出寨外便能輕松剿滅。
屆時踏平軍寨、雞犬不留。
既能立威,又能奪下這處戰略要地。
可誰料周軍狡詐,手段層出不窮,先是陷阱折損了不少兒郎,如今又用詭異的燃燒瓶將同族精銳燒得哭嚎連連,己方損失已然過半。
此刻,秦猛正掄動狼牙棒,一棒砸爆一個迎面而來的契丹騎兵腦殼,粘稠的鮮血濺滿戰袍。
他聽到身后急促的馬蹄聲漸近,非但沒有慌亂,反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邊殺邊高聲嘶吼:“王良!按計劃行事,讓火焰燒得更旺些!”
“得令!”王良話音未落,早已備好的二十余名親兵紛紛退出戰團,望著沖來的鐵甲騎兵。
他們迅速從馬鞍袋中取出改良的燃燒瓶。火折子一吹,燃起的火星映亮他們堅毅的臉龐。
待蕭克率領的鐵甲重騎逼近至百步時,二十幾只燃燒瓶同時劃破夜空,如流星般墜向騎兵陣中。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幾米高的火柱瞬間竄起。炙熱的火浪席卷開,飛濺的火油遇火即燃。
轉眼間,便在戰場中央織成一片火海。
鐵林軍的高大戰馬受驚,人立而起,瘋狂蹦跳著沖撞身旁的同伴。
騎兵們猝不及防,紛紛從馬背上跌落,瞬間被火焰吞噬。凄厲的慘叫與戰馬的嘶鳴交織。
原本整齊的沖鋒陣型瞬間亂作一團。
“該死的!又是這鬼東西!”蕭克臉色鐵青,他沒想到周軍竟還有如此多的燃燒瓶。
他抽出腰間彎刀,刀刃映著火光閃爍寒芒,高聲嘶吼:“不要亂,都給我穩住!繼續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