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軍寨,官署。
直到深夜,魯真和趙開明才紅光滿面地告辭離開。
秦猛獨自回到后院的屋子,看見其他幾個房間都沒點燈,喊了兩聲“月娘,月娘”,卻沒人回應。
他這才想起來,陳月娘已經被接到李鐵匠家去住了。
妹妹秦小蕓和王艷也嚷嚷著要“保護夫人”,一起跟了過去。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屋子里靜悄悄的,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感涌了上來。
秦猛望著窗外零星亮著的燈火,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個世界里父母,小妹的音容笑貌,鼻子發酸,眼淚不知不覺就滑落下來。
他低聲喃喃:“爸,媽,兒子我終于要在這里成家了……”
青陽郡城,郡衙后院的青石板路被暮色浸得發沉,林婉兒的閨房透出微光,里頭傳來女孩斷斷續續的的啜泣聲,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林婉兒坐在妝鏡前,掩面哭泣,聽聞秦猛要迎娶童養媳陳月娘的消息,心中像是被兩股力道拉扯。
既為秦猛終于有了安穩歸宿而欣慰,又為自己藏了女兒家的心事無處安放而酸澀,眼淚順著臉頰滾落,砸在梳妝臺上暈開細小的水漬。
“婉兒,開門聽聽爹說。”郡守林安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幾分無奈,“秦猛早有婚約在身。
這是鐵板釘釘的事,你莫要傷心,應該振作起來。不再與他牽扯的,以后爹給你找個好……”
屋內的啜泣聲陡然停了,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吱呀”被拽開,林婉兒眼眶紅腫。
原本柔順的發絲有些凌亂,卻難掩眼底的執拗:“爹,他成婚是喜事,我去送份賀禮總沒錯。
張大哥明日要代替你去鐵血軍寨祝賀,我跟他一同去,親眼看著,祝秦將軍與月娘姐安好。”
林安國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眶和緊抿的薄唇,知道這孩子外柔內剛,越是勸說越會擰著來。
他重重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要去便去吧,親眼見了,或許才能徹底斷了念想。只是路上務必跟著張崇,不可任性妄為。”
林婉兒用力點頭,抹去眼淚,轉身回屋收拾行囊,窗外的暮色里,似有微光重新點亮了她的眼眸。
……
臘月十八這個好日子,一天天近了。
那些收到請柬的賓客,從前兩天就開始陸陸續續趕到軍寨。
南河城寨的常胖子是最早到的,這位精明的商人不但備了厚禮,還額外送來了數百石的米面糧食和幾十頭大肥豬,說是給軍寨添點喜氣。
李家和羅家這些跟軍寨有生意來往的家族,也都派了人來,不是家主親自到場,就是家族里說得上話的重要人物帶隊。
他們都帶著豐厚的賀禮,還順便運來了不少糧草軍需……
這些迎來送往、安頓賓客的雜事,都由李恒和吳二帶著人一手操辦,處理得井井有條。
離大婚的日子越近,秦猛反而越發不敢放松警惕。他照樣每天頂風冒雪地去巡視各處。
特別是那幾個關鍵的燧堡和寨前軍營、雪墻防線,都要親自去查看防務,慰問值守的士卒。
官署里面,王槐老爺子拿著一張寫滿名字的紅紙,正和諸葛風最后核對賓客的名單和座位安排。
“趙起將軍人肯定是來不了啦,但賀禮肯定會送到。”諸葛風摸著下巴的稀疏胡茬,睿智地分析。
“這份禮不會輕,情意更重。”
“沒錯,袁飛那小子肯定和趙將軍的關系不一般。”王槐用筆尖點了點主桌旁邊的一個空位。
“這個位置得給他留個虛席,表示咱們的敬意。”
“林郡守估計也來不了。”
“離得這么近,他肯定會派心腹過來道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