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華離了慈寧宮,也不想再去別處,便回了自己的宮殿。
身邊的劉嬤嬤看著長公主沉默的面色,猶疑片刻,出口說道:“其實太后還是很疼殿下您的,那會奴婢看,陛下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太后打圓場還拉著您一起說。”
恭華面無表情,本能的回話:“劉嬤嬤說什么胡話呢?我非是她親生,我可是她死對頭留下的孩子,她的心里能真的疼我嗎?如今不過是他們母子坐上了這個位置,施舍我罷了。”
劉嬤嬤默了片刻,輕嘆了一聲,她說:“殿下那時年紀小,興許已經不記得了,您剛出生的那段日子,太后還是皇后確實很喜歡您,您長得可愛,性格又招人喜歡,那時候沒有人不喜歡殿下您的,只是……”
恭華蹙起眉頭,心里翻涌起一股惡意,她站起身來,看著這個侍奉在身邊的老人,她深呼吸了兩口氣,壓制著還是沒能壓制住,對這位老嬤嬤恨聲道:“總提過去有什么意義?!曾經的好也彌補不來我曾經遭受過的一切!嬤嬤,您老了,看問題也看不清晰了!沒有人會真心疼愛我!就連我的親生母親,親生父親都是這般!他們一個色欲熏心,一個自私自利,何曾有人真的管過我的死活?你說太后疼愛我,那我當初遭受的那一切,怎么不見她站出來為我說半句話?”
她字字泣血,聽得劉嬤嬤老淚縱橫,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最心疼不過,此刻見她這般,心里說不難受是假的。
“殿下莫惱,嬤嬤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看著她做小伏低的哄自己,一如那些漆黑的夜晚,她也是這般陪在自己左右,恭華卻崩潰了,她揪住劉嬤嬤面前的宮服,撲在她懷中,恨得咬牙切齒,哭道:“他們都對不起我,他們都不過是想利用我!所以,我為什么要感念他們的好?”
劉嬤嬤抱著她,輕撫著她的背。
恭華哭過后,埋在劉嬤嬤懷中擦干了眼淚,她直起身子,紅腫了一雙眼睛,看著劉嬤嬤,忽然一笑,說道:“我明白了,我走錯路了,先前我想攛掇著鳳棲宮和永安宮那兩個打起來,可這兩個木頭人,皆是避禍的好手。”
“殿下想做什么?”劉嬤嬤擔憂的看著她。
恭華踱步朝前走著,說道:“我看中了陸曜,他位高權重,前途無量,是做額駙最好的人選,只可惜他身邊已經有了人,那次的試探也讓我看清了他對這個妻子的在意,想從他下手也是難之又難。”
她深呼吸著,閉上眼睛,心里的想法成型,轉身對劉嬤嬤說:“我從一開始就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我才屢戰屢敗,我卻忘了我本身也姓齊,我的血脈,也是皇室的血脈。”
此一出,劉嬤嬤臉色大變,她走上前兩步,緊緊的看著殿下的臉,試圖從她的表情中去否決掉自己那可怕的猜測。
“嬤嬤。”恭華上前一步,拉過劉嬤嬤的手,微微一笑,“這京中多的是有志青年,想必,愿意為我所用的人,也不在少數吧。”
劉嬤嬤搖著頭:“仰慕殿下的人自然不少,可這些都是想正經成為額駙的人,殿下年歲也到了,若是想成婚過日子,倒是……”
恭華搖搖頭,嗤笑一聲:“嬤嬤莫要糊涂,待我手握權柄之日,四處皆可為我安家。”
劉嬤嬤怔住,看著陰沉著笑的殿下,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是大齊的長公主,我想養幾個面首在宮中也無事吧?”
劉嬤嬤大駭不已,此刻也顧不上尊卑有別,厲聲道:“不成!不行啊殿下!您萬金之軀,怎能做這種事情?前朝有幾個公主養了面首,那名聲是好的?”
恭華一臉不耐:“那是因為她們都是蠢貨!她們養面首是為了貪圖美色,我不一樣。”
“您……”
“皇兄能有三宮六院,同樣作為父王的孩子,我又為何不行?無非是因為我生作女兒身,被規矩所束縛,可這規矩,歷來不都是掌權人定下的嗎?”
劉嬤嬤怔怔的看著她,完全失了語,她實在想不通,殿下這逆天之,是如何想到的。
“嬤嬤。”她語氣軟和了下來,看著她,“這件事必須要做的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所以,我只能交給你去辦,我的身邊也只有你敢相信了。”
劉嬤嬤閉了閉眼睛,蒼老的手拉住她的,在手心輕撫了一下,隨即笑了一聲,那笑容看起來很是可憐,但臉上,卻是視死如歸之態。
……
鳳棲宮內,齊珩令宮人都出去,又關上了大門,他大喘著氣,看著陸菀。
陸菀亦看著他,被他一路拉回來,兩人一路無話,等到了殿內,她等著他的話,卻見他喘了半晌,一時心中也有些動容,剛要開口安撫兩聲,卻見他蹲了下去。
陸菀驚詫,剛要蹲下去將他拉起來,就被他呵住,僵在原地。
齊珩扶住她的大腿,手輕輕覆在她的腹部,現在還摸不出什么,卻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這里面了,只輕輕觸碰了一下他就松開了手,抱住她,將耳朵貼在她的腹部。
陸菀本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她怔住,低頭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手放在他的臉上,安撫性的撫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