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大晴,冬陽升起,將昨夜新落的雪映得晶瑩透亮。
八公主府大門緩緩打開,謝南初今日一身黑紅色的宮裝,一只普通的步搖在鬢邊輕晃,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門外早已圍得水泄不通。
歧陽侯夫人紀氏帶著十幾個仆婦堵在臺階下,身后烏泱泱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見謝南初現身,人群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這是要跟公主退婚?”
“是啊,聽說蘇世子,快不行了,那個什么大師說要沖喜,也許還能救。”
“要那樣的玩意沖喜?她可是貪了善銀啊,菩薩能同意她把人沖活,別到時死了……”
“噓,你小聲點吧,可真是什么都敢說。”
“圣上賜的婚,公主就是同意又有什么樣?這歧陽侯夫人,不是為難公主嗎?有本事去找圣上啊。”
經歷了上次吳晚吟的事情后,看熱鬧的百姓們總算沒有再被牽著鼻子走。
“求公主,看在與我兒一同長大的份上,退了這門親事吧。”紀氏扯著嗓子喊道,故意讓四周百姓都聽得清楚。
紀氏還不知道謝南初已經求了退婚,這樣做,是因為知道這婚是當初蘇止白在寧遠帝面前求來的,如今若鬧到御前,怕是會引起寧遠帝不滿,歧陽侯可不止蘇止白一個兒子,怎么可能讓她去鬧。
所以她只能借著市井流逼謝南初就范,希望她能擔下這個責任。
“伯母這話怎么說?”謝南初立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睨著紀氏。
“止白病重,快要……有個大師說只有吳姑娘那個命格嫁給我兒,沖喜后才救他一命。”紀氏說到這里,又連忙讓人將幾個箱子抬了過來。
“還有這是吳姑娘欠公主的錢,我一并帶了過來,也希望公主能放過吳姑娘。”
謝南初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指尖漫不經心地繞著腰間玉佩上的流蘇,語調輕飄飄的。“伯母說的哪里話,吳姑娘不是欠我的錢,是貪了善款,如今這叫補齊。”
紀氏聞身形一晃,竟以為謝南初仍對婚事心存執念,她顫抖著抓住謝南初的衣袖,“那...那不如讓止白先娶了吳姑娘沖喜,待他病愈后,再風風光光迎娶公主可好?”
謝南初望著眼前這位形容憔悴的貴婦人,心底卻掀不起半點波瀾。
她緩步上前,穩穩托住紀氏差點下跪的身軀。“伯母,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她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我與世子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我怎么可能會看著他出事。更何況我知道他深愛著吳姑娘,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
“我便決定放手。”
“哪怕我曾經再愛他,再舍不得他,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所以我在知道有沖喜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向父皇求了退婚圣旨。既然是沖喜,就來正式的,不然怎么能夠讓上天知道我們的誠心!”
紀氏臉色一僵,她沒有想到謝南初居然早就求了退婚。
她今日所為,原本就是想利用民意向謝南初施壓,將退婚的過錯推給謝南初,可是現在謝南初這般大氣,倒是顯得她歧陽侯府小氣。
“我與止白哥哥,終究是緣淺。”謝南初說著,將當時的訂婚玉佩交給了紀氏。“我只愿止白哥哥,長命百歲……”
紀氏被這話感動得紅了眼眶。
謝南初對蘇止白的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以前她總是嫌棄這嫌棄那的,其實現在這樣一看,到覺得謝南初是最好的,最配她兒的。
只怪當時的自己……想差了。
圍觀的百姓們不禁交頭接耳,贊嘆聲此起彼伏,“八公主是真善啊,以前是我們被小人蒙蔽,居然還罵八公主,我們可真不是人。”
紀氏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鎏金錦盒,淚水滴落在盒面上,“這是當年的訂婚信物。”
謝南初雙手接過,指尖輕輕摩挲著盒面,她垂眸時,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止白哥哥的婚事訂在哪天?”
“明日……對不起,我……我怕……”紀氏不知道如何解釋。
“嗯,我明白的。”謝南初沒有為難,反而還讓人送她回府。
“到時你要是有空,你想來就來。”紀氏難得的居然心疼了一下謝南初,還拍了拍她的手。
謝南初的眉眼不受控制地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