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蕪俯身在謝南初耳畔低語幾句,只見她眉梢微挑,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八姐姐。”謝清月落座前忽然開口,“方才入府時遇見個有趣的人。他說在府外苦候數日不得入內,求著我帶他進來……”
“哦?冬日宴廣邀才子,西院梅林不正是為此而設?”謝南初撫摸著懷中白虎的小腦袋,語氣慵懶,“不過九妹妹這般貿然帶人進來,若是傷了哪位貴人……”
八公主府不尚奢華,卻獨得天地靈秀,占盡地利之便。西院梅林占地數畝,正值隆冬時節,千株紅梅競放。
細雪紛飛間,但見瓊枝玉蕊,暗香疏影,倒比那金玉堆砌的亭臺樓閣更顯風雅……
平常普通人多少人想進來,可苦于身份,根本見不了這風景,但是今日謝南初開放了權限,全凡有些才華在身上的讀書人都可以進來觀賞。
一下子來了不少人。
“我原也不愿。”
謝清月打斷道,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可那人聲稱與八姐姐在北樺私定終身,說姐姐回京后便棄他于不顧,我也是怕他在外面亂說,壞了八姐姐的名聲……”她不等謝南初回應,徑直朝外吩咐,“帶進來吧。”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被推搡而入,他渾身散發著酸腐氣味,臉上污垢結痂,連容貌都難以辨認。
這般腌臜模樣,任誰都不會相信能與金枝玉葉的公主扯上關系。
“荒唐!”席間立即有人拍案而起,“哪來的刁民,敢污蔑公主清譽!”
“就是!八公主何等尊貴,怎會與這等的人扯上關系?簡直是開玩笑。”
“一個北樺的普通人,還想與我寧遠的公主成親,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那男子撲通跪地,高舉一塊玉佩哭嚎,“小人千里迢迢從北樺追來,公主當年明明許過婚約!這玉佩就是信物啊!”
謝清月轉眸望向墨硯辭,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鎮南王剛才那么有正義感,想必就是對普通人,也是一定會幫他主持公道的吧。”
謝南初執起茶盞,借著氤氳茶霧掩去唇邊笑意,低聲對花蕪道,“瞧見沒?這謝清月落個水,如今倒是變了。”指尖在青瓷盞沿輕輕一叩,“但她與你的情況又完全不同,你有空去試試看,她是跟你一樣,還是她背后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東西在教她。”
花蕪目光如刃,死死鎖住謝清月的一舉一動。
她一定會幫謝南初試探出來。
上輩子,也是謝清月在謝南初死前,在她耳邊冷提醒,‘姐姐何必掙扎?你生來就是個反派命數……’
“若此事當真,本王倒是可以做主,讓他當個公主侍君。”墨硯辭忽而輕笑,煙斗在修長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度,他慢條斯理吐出一口煙圈,青霧繚繞中眼底寒光乍現。“但如果不是,敢和本王搶女人,那自然要付出代價的。”
話音未落,煙斗突然“咔“的一聲扣在案幾上,玄色廣袖一振,“不過話說回來,本王向來最煩那些自詡正義之人,我只是單純地見不得有人,讓我喜歡的人受半分委屈。”
席間頓時一片嘩然。幾位世家公子面面相覷,有膽小的已經悄悄往后縮了縮身子。
謝清月被這話激得渾身發抖,指尖死死掐進掌心。她突然冷笑一聲,“好一個鎮南王!”
又轉頭對著滿座賓客高聲道,“諸位可都聽見了?墨王爺這般藐視皇權,莫非是仗著軍功在身,就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
墨硯辭卻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衣袖,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原來不娶你,就叫造反?你太看得起自己。”
“你……”謝清月踉蹌后退,撞翻了案幾上的琉璃盞。
謝南初手中茶盞“叮“的一聲輕響,心疼道。“這琉璃盞可是珍品,我也是借來的,碎了一個,我可沒錢賠,今日這宴會,原是母妃非要我操辦,才撥了這筆開銷,這可如何辦?”
謝清月氣得臉色發青。“八姐姐何必作態?不過是個琉璃盞,我賠你就是!”
“九妹妹果然闊綽,到底受母妃寵愛。”謝南初雙眸微瞇,執起茶盞輕抿一口,掩去唇邊意味深長的弧度。
室外的光影在她眼底流轉,她指尖輕撫茶盞邊緣又忽然抬眸,目光看向那衣衫襤褸的男子“既然口口聲聲說與本公主有私情……不如細說說,我的左肩胛處,可有什么印記?”
滿座嘩然。
這分明是要當眾驗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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