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初見時的場景,那個被關在鐵籠里,渾身是血的少女,肋骨斷了三根,腿幾乎扭曲不成形,卻還跪著對著施暴者求饒。
那時候的花蕪,是個打不死的怪物,但沒有任何戰力。
死不了,卻偏偏誰都能欺負她。
今天被打得奄奄一息,三天后又能完好如初地出現在斗獸場。那些邪教弟子把她當作取樂的玩物,用盡各種手段折磨她,卻又驚嘆于她驚人的恢復力,似乎還想從她那里榨出一些有用的秘籍。
謝南初至今記得自己掀開鐵籠上遮著的黑布時,花蕪看她的眼神,像瀕死的小獸終于等到了獵人給予的死亡解脫。
那個眼神讓她想起自己,所以她救了花蕪。
后來的花蕪,為了報答她,的確很上進,努力學習功夫,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很快就見到成效,成了謝南初的助力。
花蕪說她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想回家,想她的爸爸媽媽,想成為一個普通人。
“公主?”花蕪見她出神,輕聲喚道。
謝南初回過神,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又突然開口,“花蕪想回家嗎?”
花蕪擦拭藥碗的手頓了頓,“公主就是我的家人,公主在哪,家就在哪。”
謝南初捏著藥碗的手指微微發白,上輩子花蕪是有機會回家的,她說萬事俱備,只要等到幾天,就能回家,但是一走就永遠見不到……她說她舍不得。
但是謝南初讓她走,并告訴她,自己一切安排好了,并不需要她。
可是,最后,謝南初卻只能看著她瘋了一樣地奔向自己……
窗外風雪漸起,謝南初望著花蕪,恍惚間又看到了前世那個擋在她身前,渾身插滿箭矢卻仍不肯倒下的身影。
明明她們原本只是想過個平凡的普通生活,可是現實卻總是驅趕著她們,那些被迫長出的尖刺,那些不得不染上的鮮血……再也無后路可退。
可是這一輩子,她想身邊的這些人,能好好的活下去。
而不是為了她,死在最好的年華。
謝南初將空藥碗輕輕擱在案幾上,藥汁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現在的九公主確實不足為懼,”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但終有一日,她會變得和你一樣。”
花蕪手里的動靜一頓,臉色霎時慘白,“和我一樣?這不可能,我那是因為有個系統給了我不死之身,本來它還要給我任務的,卻又無故失蹤,只留下我……難不成她也有系統?也像我一樣!”
“不信?”謝南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隨著耳語落下,花蕪的瞳孔劇烈收縮,連呼吸都凝滯了,“這怎么會呢?“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前日九公主在御花園落水,昏迷了一整日才醒,這算不算……”
謝南初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的雪。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九字印上的紋路,仿佛在觸摸一個尚未揭曉的命數。
“好了不想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花蕪被謝南初強制按到對面坐下。
花蕪眉頭緊鎖,這時才想起來告狀,“公主,鎮南王的人把咱們府邸盯得跟鐵桶似的,咱們的一舉一動怕是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連上幾波暗殺的事,他都知道。”
她壓低聲音,“他該不會真把您當成那個‘南南’了吧?”
謝南初漫不經心地撫摸著懷中小白虎,指尖劃過它柔軟的皮毛,“難說。”
小白虎撒了個嬌,將腦袋深深埋進她袖中,惹得她輕笑。
“你讓人,查查這個南南。”謝南初想著,雖然墨硯辭一直在說,他不是找替身,但是她本身不可能是南南。
她沒有失憶過。
整個人生軌跡里并沒有出現過這個男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認錯了人。
冬日宴前夕,謝南初又去了一趟舞坊司,為了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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