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一見謝清月氣息奄奄、面色慘白的模樣，心口如同被狠狠剜了一刀，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撲上前將女兒緊緊摟在懷中，聲音發顫，一聲聲地喚著“心肝”“乖乖”。

“謝南初！”她猛地抬頭，目光如淬毒的利箭，直射向一旁坐著的謝南初，“你還要等到何時？把解藥交出來！”

謝南初聞，眼波微不可察地掃向門外，她那好父皇果然未曾露面，或許根本不曾打算前來。

也是，兩位公主間的齟齬，若不影響朝局大勢，又豈勞寧遠帝移駕？她心下冷笑，這點變故，倒稍稍打亂了她預設的棋局。

她目光徐徐掠過在場諸人，聲音清越，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張揚，“母妃此話未免太過武斷。真相未明，您便一口咬定是兒臣所為，對兒臣何其不公？”

“除了你，這滿屋子還有誰的心腸能歹毒至此！”在趙寧眼中，謝南初從來便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蛇蝎。

謝南初只覺得一股酸澀的委屈涌上心頭，旋即又被荒誕的笑意取代。

需要她時，便是得用的棋子；用不著時，便成了十惡不赦的毒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翻涌的情緒壓回心底，語氣平靜無波，“兒臣亦想立刻救治九妹妹。可兒臣確實不知她所中何毒，如何救？又從何處拿來解藥？”

“祁霄呢？叫他立刻滾過來！”趙寧一邊輕撫著痛苦呻吟的謝清月，一邊厲聲命令，仿佛謝南初只是她可隨意驅使的奴仆。

謝南初安然落座，側首輕聲問花蕪，“祁先生何在？”

花蕪像是剛回過神，“啊”了一聲，忙道，“回公主，祁先生說京中尋不到他需的幾味藥材，一日前已親自出城采藥去了，歸期……未定。”

“什么？！”趙寧失聲。

“什么？！”謝清月幾乎同時驚呼，隨即又痛苦地攥緊趙寧的衣袖，淚如雨下，“母妃……女兒好難受，渾身都像被碾碎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母妃，我不想死……”

“謝南初，怎么會這般巧合！你還說不是你下的毒。”趙寧習慣性地將無法掌控的焦慮盡數傾瀉到謝南初身上。

“并非巧合，”謝南初語調平穩，看著謝清月的表演，淡然解釋道，“祁霄離去已有一日。他為兒臣尋藥問診，時常外出，此事公主府人盡皆知。”

她話鋒微轉，提議道，“當務之急，還是先傳太醫吧。記得此前有位呂太醫常為妹妹診治，兒臣派人去請……”

正說著，遠處一名太醫打扮的身影正匆匆趕來，謝南初唇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瞧，這才叫巧合。剛提及他，人就到了。”

她還沒去請呢，這是謝清月為自己留的后手吧。

趙寧此刻也無心計較，連聲催促，“快！快給九公主瞧瞧！”

那太醫上前仔細查看，期間與謝清月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躬身向趙寧回稟，“啟稟貴妃娘娘，此毒……老夫無能為力，需得專用的解藥方可。恐怕……唯有寄望于下毒之人了。”

趙寧面色鐵青，尚未開口，謝南初卻已搶先一步，聲音清晰地道，“既然如此，有勞太醫先查驗一下這盞茶。九妹妹正是飲了此茶后開始嘔血。可奇怪的是，這茶，我也喝了，卻安然無恙。”

太醫在無形的壓力下，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檢驗。

片刻后，他戰戰兢兢地回話：“稟貴妃娘娘、兩位公主，毒……是下在九公主所用的這個茶杯杯沿之上。”

趙寧聞，一把奪過那只茶杯，想也不想便狠狠朝著謝南初砸去！

一直靜立一旁的墨硯辭袖袍倏然一揮，茶杯未能傷及謝南初分毫，卻在他身前應聲碎裂，瓷片四濺。

謝南初自然清楚趙寧不過是想借題發揮，拿自己泄憤。

早就習慣的她無奈一笑，仿佛渾不在意，“母妃何必與一個死物動氣？當務之急，是找出那膽大包天的下毒之人，還九妹妹一個公道，也還兒臣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