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相?”寧遠帝略一思索,驟然想起,“是那個暗樁下的毒?”
江太醫連忙點頭:“皇上圣明,正是此毒。但九公主此番情況更為兇險,脈象紊亂,似乎……不止中了一種毒。”
寧遠帝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終竟落在謝南初身上,“阿初,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眾人皆是一怔,心下愕然:此等大事,問一個公主作甚?
“兒臣以為,”謝南初從容接話,順勢添上一把柴,“此事還需徹查呂太醫、梅兒,以及九妹妹方能水落石出。但九妹妹多半也是受人蒙蔽,所知應當有限……”
她話鋒一轉,抬眼望向寧遠帝,“今日這冬日宴,本是母妃為讓九妹妹與鎮南王牽線而辦。這些暗樁偏偏選在此時動手,更企圖讓父皇疑心我的身世,其背后所圖,恐怕非同小可。”
梅兒與呂太醫聽得魂飛魄散。他們不過是聽從九公主指令,怎會轉眼就成了暗樁?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原本說好,只是要揭穿八公主的身份,怎么事情搞得這么大?
梅兒慌忙轉向趙寧哭求,“貴妃娘娘!奴婢真的沒有給九公主下毒,更不是什么暗樁啊!奴婢一向最聽您和九公主的話,娘娘救救奴婢!”
謝南初輕笑一聲,“你既是我的宮女,為何從不聽我之命?如今字字句句都在攀扯母妃和九妹妹,莫非還想將她們拖下水不成?”
趙寧被這句話點醒,立刻厲聲道,“休要胡!我既將你賜給八公主,你便該忠心侍主!如今不但挑撥我們母女關系,還敢妄攀皇室,其心可誅,的確該好好查個明白!”
梅兒被斥得啞口無,癱軟在地。
她絕望地望向謝南初,卻只得到對方淡漠的一瞥,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過一瞬便淡淡移開,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這樣的對手,她從來沒有放在眼里。
“來人!”寧遠帝聲音驟冷,“將這一干人犯押入詔獄,給朕嚴加審訊!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他平生最恨暗樁。當年先皇后生產之時,便是因暗樁作亂才……
無論真相幾何,他對這些奸細的恨意從不摻假。
名義上雖只押兩人,但誰都知道,詔獄之門一旦開啟,席卷而去的,恐怕遠不止兩條人命。
看著謝清月痛得死去活來,寧遠帝終究還是生出了幾分為人父的惻隱之心,沉聲問道,“九公主這毒,可能解?”
江太醫常年侍奉御前,深知皇帝脾性,回話向來直接,“回皇上,能解。只是過程頗為棘手,而且……”
他略一遲疑,硬著頭皮道,“此番毒素侵肌蝕骨,縱然救回性命,公主的根基也已受損,日后……怕是難以徹底調養復原了。”
“能保住性命即可。”寧遠帝聽罷,袖袍一揮,做出了決斷,“朕還有政務,先行回宮。此處既已無事,眾人也都散了吧。”
語間,關切雖有,卻淺淡。
眾人連忙躬身行禮,恭送圣駕。
待那明黃色的儀仗遠去,在場的人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散。
許多人心中暗忖,今日這場風波迭起的冬日宴雖令人心驚,卻也值了,畢竟以他們的身份,或許一生也難得如此近距離地見天顏。
……
趙寧不敢輕易移動謝清月,又心念著祁霄醫術高明,或許能為其調理身體,竟狠了狠心,將謝清月留在了謝南初的宮中。
謝南初只覺得這位母妃實在是不了解自己,她怎么敢,將謝清月留在她的地盤上?
夜深人靜,她獨自立在庭院中,目光落在院中某處突兀的空地上,仿佛那里曾有什么,而今只余一片寂寥。
墨硯辭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后,沉默片刻,還是問了他心中的疑惑,“樓相所中之毒……是你下的?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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