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一動不動的,似乎是在等顧窈開口。
顧窈胸腔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澀,緊咬牙關,倔強得一不發。
對峙片刻,她毅然決然地繞開馬車,自己走了。
陸慎走近馬車,還未掀開珠簾,便已經感受到一股陰沉的氣壓。
他低聲試探:“侯爺,要不要屬下叫住顧姑娘?”
李聿冷冷道:“駕車。”
陸慎不敢多,單手一撐上了馬車,揮動韁繩駕車離開。
飛揚的塵土彌漫,嗆得顧窈直咳嗽。
她忍不住一腳踢在旁邊的石頭上。
分明是太子主動要扶她,那可是太子,她能拒絕嗎?她敢拒絕嗎!
喜怒無常的狗男人!
自己和公主談情說愛就行,太子扶她一把就黑臉,真是小肚雞腸。
想用這種方式逼她認錯,她偏不!
顧窈看著永信侯府的馬車消失在視線里,扭頭就進了離她最近的一家酒樓。
小二迎上來,熱情招呼:“客官里面請!您吃點什么?”
顧窈隨手丟給他一塊銀錠子,“給我開一間上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上來!”
片刻后,顧窈舒舒服服地躺在酒樓的大床上。
兩個婆子跪坐在床上,給她捏腿揉肩,屏風外坐著兩個小倌,一個彈琴,一個唱曲兒。
顧窈隨手拿起一塊蜜餞丟進嘴里,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方才那點子酸澀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錢真是個好東西。
——
馬車搖搖晃晃,李聿的心煩躁到了極點。
八歲那年,父母先后離開他,少年失怙,養成了李聿孤僻的性子。
族中豺狼環伺,刀光劍影,為了守住偌大的侯府,他不得不收起最后一點天真。
他謹慎,隱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對所有人都心存戒備。
面上不動聲色,背地里殺伐果決。
時間與環境共同雕琢出的生存本能,在他心里筑成一道屏障,在這道屏障的保護下,他的心一日日愈加冷漠。
直到顧窈出現。
他有了太多從未接觸過的情緒。
比如今日,他明知道錯不在顧窈,不該和她生氣的。
原本是太子想借舞陽公主試探他,自己卻不小心將顧窈卷入了這一場漩渦。
她年紀小,又沒見過朝堂的彎彎繞,哪里知道該如何應對。
可看見顧窈與梁承朝指尖相觸,看著她一次次躲避自己的觸碰。
一顆心就像是被泡在酸水里,澀意順著血管蔓延到指尖。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一團迷霧般籠罩著他,讓他既困惑又煩躁。
李聿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一點點冷靜下來。
“掉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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