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義莊的異動如同烏云壓城,讓京城的空氣都染上了緊繃的肅殺。朕與三女的重心幾乎都放在了監控義莊與防備淑太妃的下一步動作上。然而,就在這山雨欲來的關口,一條幾乎被忽略的江南暗線,卻意外地泛起了新的漣漪。
這日午后,厲欣怡匆匆入宮,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置信與狩獵般的興奮。
“陛下,江南有消息了!”她甚至來不及行禮,便將一份密報呈到朕的案前,“不是我們派去的人查到的,是我們厲家在江南的商號,偶然截獲了一條線索!”
朕與一旁的唐若雪、陳芝兒俱是精神一振。此前派去的“暗蜂”折戟沉沙,本以為這條線暫時斷了,沒想到柳暗花明。
“仔細說!”朕展開密報,快速瀏覽。
厲欣語速極快:“臣妾家族在杭州有一間‘錦繡綢緞莊’,與之前唐姐姐查到的那幾家有資金往來的綢緞莊本是競爭對手,素來留意其動向。三日前,錦繡莊的管事發現,那家‘福瑞綢緞莊’的東家,秘密接待了一伙來自北地的客商,交易的不是絲綢,而是……茶葉!”
“茶葉?”唐若雪敏銳地捕捉到異常,“綢緞莊不做絲綢生意,反而私下交易茶葉?而且,北方客商為何舍近求遠,跑到江南采購茶葉?北地本身并非不產茶,即便需要江南名茶,也該走正經茶行渠道。”
“問題就在于此!”厲欣怡眼中精光閃爍,“我厲家掌控大夏近三成茶葉貿易,對各地茶市了如指掌。福瑞綢緞莊交易的,并非尋常市面上流通的茶葉,而是……‘私茶’!”
“私茶?”陳芝兒歪著頭,她對經濟之事不如軍事科技精通。
朕沉聲解釋道:“朝廷對茶葉實行專賣,茶引(許可證)管控極嚴,私販茶葉是重罪。利潤極高,風險也極大。”
“不錯!”厲欣怡點頭,“更奇怪的是,根據我們買通的福瑞莊伙計透露,那伙北地客商要的私茶,數量巨大,而且品質要求極其古怪——不要上等名茶,專挑那些口感粗糲、茶氣猛烈,甚至略帶霉味的陳年老茶磚!這種茶,通常只有極北苦寒之地的牧民才會大量購買,用以刮油解膩,但價格低廉,走私利潤并不算最高。”
專要劣質老茶磚?數量巨大?北地客商?
這幾個要素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濃濃的詭異。
“交易成了嗎?”朕追問。
“成了!而且是以高出市價三成的價格秘密成交的!”厲欣怡道,“福瑞莊東家親自督辦,貨物已于兩日前深夜,由一隊偽裝成漕幫運糧船的船隊運走了!方向……不是北上,而是先向西,進入了鄱陽湖水域!”
向西?不是北上?這就更加奇怪了!北地客商買了運往北方的貨,卻先向西走?
唐若雪沉吟道:“西行……鄱陽湖水域聯通長江,亦可經贛江入嶺南,或經洞庭入云貴……路徑復雜,難以追蹤最終目的地。但無論如何,這絕非正常的商業邏輯。”
“還有更蹊蹺的。”厲欣怡壓低聲音,“我們的人冒險查看了他們裝船后遺棄的少量破損包裝,發現那些老茶磚在壓制時,似乎混入了一些……別的東西。”
“什么東西?”朕的心提了起來。
“一些曬干的、研磨成粉的……草藥殘渣。因為混在茶葉里,氣味被掩蓋,極難察覺。我們的人偷偷取了一點樣品,快馬加鞭送了回來,請陳妹妹看看。”厲欣怡說著,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裹的小包,遞給陳芝兒。
陳芝兒接過,小心地打開,用手指捻起一點墨綠色帶著褐色的粉末,湊到鼻尖仔細聞了聞,又用小指甲挑起一點點,放入口中嘗了嘗,隨即“呸”地一聲吐掉,小臉瞬間變得嚴-->>肅無比。
“陛下!這……這不是普通的草藥!”陳芝兒的聲音帶著驚愕,“這里面有曼陀羅花的干粉!還有少量……罌粟殼的粉末!”
曼陀羅?罌粟?
朕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兩種都是帶有強烈致幻、甚至成癮性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