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他在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樓“醉仙樓”宴請一名在市舶司任職的小吏。
酒過三巡,那小吏喝得滿臉通紅,說話也開始口無遮攔。
“金老板,不是我老張說你,你這人參生意,在咱們登州,做不大!”小吏打著酒嗝說道。
“哦?還請張大人指教。”明智光秀謙卑地為他斟滿酒。
“咱們大夏地大物博,什么好東西沒有?你那點高麗參,也就騙騙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土財主。”小吏醉醺醺地指了指窗外軍港的方向,“看到沒?那才是真正的大生意!軍火!只要你能跟里頭的人搭上線,隨便倒騰點什么出來,都夠你吃一輩子了!”
明智光秀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張大人說笑了,那可是朝廷的軍械,殺頭的買賣,誰敢碰啊?”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小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世上,就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明智光秀馬上會意,又將一個錢袋悄悄推了過去,問道:“還請張大人指條明路。”
小吏掂了掂沉甸甸的錢袋,咧嘴一笑,低聲道:“我聽說啊,水師軍械監里,有個叫吳三保的副監,貪財如命,且仕途不順,或許你可以去找他。”
“吳三保?”明智光秀的心跳開始加速。
“沒錯!這人以前是前朝水師的老人,丁大將軍的爹還很器重他。可丁大將軍接手后,提拔了一批自己人,這吳三保就被排擠了。前陣子還因為克扣軍餉,被丁大將軍當眾訓斥,從正監降成了副監,臉都丟盡了。現在啊,整天在軍營里唉聲嘆氣,逢人就說丁大將軍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呢。”
貪財,又心懷怨恨,身處軍械監的關鍵位置!
明智光秀的眼睛亮了。他感覺自己苦苦尋覓的那個缺口,終于出現了。
他不動聲色地又敬了那小吏幾杯,從他嘴里套出了更多關于吳三保的信息。
送走醉醺醺的小吏后,明智光秀獨自一人站在窗前,望著遠處軍港里星星點點的燈火,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吳三保。
就是你了。
他將用織田信長給他的萬兩黃金,去撬動這個龐大帝國的致命一環。
……
登州水師大營,軍械監。
吳三保正坐在自己那間又小又暗的公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桌上的菜已經冷了,他卻毫無察覺,只是死死地盯著墻上的鎧甲,眼神陰郁。
想當年,他吳三保也是個人物。
他是跟著丁遠的老爹丁奉國一起打天下的老人,憑著一手精湛的軍械管理和保養手藝,深得丁奉國的信任,年紀輕輕就做到了軍械總管的位置。
那時候,整個定海水師的武器裝備,都得經他的手,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吳總管”?
可現在呢?
丁奉國死了,他那個毛頭小子兒子丁遠投了陳平川,他也跟著成了大夏的官。本以為憑著自己的資歷和能力,怎么著也能混個從三品的將軍當當。
可結果呢?丁遠那小子,根本不念舊情,重用了一大批跟他從江徽府過來的“嫡系”,把他這個前朝老臣晾在了一邊。
最后,只給了他一個軍械監正監的虛職。說是正監,權力卻被下面好幾個副監架空了。
他心里不忿,就想著撈點油水,彌補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克扣軍餉,倒賣一些淘汰下來的廢舊兵甲,這些在前朝都是官場常態,誰不這么干?
可他沒想到,丁遠這小子,跟著陳平川學了一套什么“軍紀嚴明”,竟然拿他開刀!
就因為幾百兩銀子的事,當著全軍將士的面,扒了他的官服,打了他二十軍棍,還把他從正監降成了副監!
奇恥大辱!
每當想起那天,周圍那些曾經對他點頭哈腰的同僚和下屬,用那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吳三保就恨得牙癢癢。
他恨丁遠過河拆橋,更恨這個讓他一無所有的新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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