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看著李書記那副被價格嚇到的模樣,臉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他擺了擺手,語氣輕松。
“李書記,看你說的。”
“咱們之間還談什么錢不錢的。”
“再說了,您之前又是給我評集體主義標兵,又是在我被人誣陷的時候幫我洗清冤屈。”
“這點小事,算得了什么。”
他拿起桌上那根碩大的鹿茸,在李書記面前晃了晃。
“而且,給您治病也用不著一整根。”
“這玩意兒是大補之物,藥性猛烈,每一劑藥只需要刮下來一點就足夠了。”
說著,李建業拿起刀。
他一手穩穩地托住鹿茸的根部,另一只手握著刀,小心翼翼地在鹿茸的頂端開始往下旋。
他的動作很穩,手腕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
一片一片的鹿茸簌簌地從刀刃下飄落,精準地灑在一份一份攤開的草藥紙上。
每一份藥,他都只旋下來薄薄的一層,大約也就一兩克左右。
辦公室里,只剩下刀刃刮擦鹿茸發出的輕微“沙沙”聲,和李書記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幾十份藥包,李建業一絲不茍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等到最后一份藥也加上了鹿茸,那根碩大的鹿茸,看上去并沒有少太多。
頂多也就用掉了一百多克。
他隨手將價值千金的鹿茸重新塞回了自已的軍綠色挎包里。
然后將那些分好的藥材一一包好,打成一個個方方正正的小包。
“李書記,這些藥都配好了。”
“您收好了,每天一副,記得按時服用。”
李書記看著桌上那幾十個藥包,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他伸出有些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藥包收攏起來,像是捧著什么絕世珍寶。
“建業同志……”
他的嘴唇哆嗦著,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這又是給我治病,又是給鹿茸的,要是真把我這病給治好了,我這輩子到死都忘不了你!”
“一定會重重感謝!!”
李書記就差想說跟李建業結拜親兄弟了。
李建業笑著擺了擺手。
“李書記,您重了。”
“我給您看病,又不是為了圖您什么好處。”
他的神情坦蕩,目光清澈。
“這純粹是我剛好懂點醫術,而您又剛好需要治病,我只是順手之勞罷了,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李書記還想再說些什么,嘴唇剛剛張開,卻被李建業一個抬手的動作制止了。
“李書記,您先別激動。”
“這藥怎么用,我還得跟您交代清楚。”
他的目光在辦公室里掃了一圈,落在桌角的筆筒上。
他抽出一支鋼筆,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沓空白的紙。
“我給您寫下來,省得您忘了。”
李建業擰開筆帽,筆尖落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的聲音伴隨著筆尖的移動在安靜的辦公室里緩緩響起。
“這藥,熬起來是有講究的。”
“您看,這幾味得先下鍋,用最小的火,慢慢煨著。”
他的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娟秀的字跡,清晰明了。
“然后是這鹿茸。”
李建業的筆尖在“鹿茸”兩個字上頓了頓。
“鹿茸要跟著第一批藥一起放,讓藥性在文火里一點點熬出來,融進湯里。”
“等熬夠一個小時,再其余的這幾味藥材放進去。”
“這些藥不能久煮,放進去熬半個小時就行。”
李書記湊了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信紙,耳朵里全是李建業沉穩的解說。
此刻,他整個心神都被李建業那專業程度所吸引。
他下意識地跟著李建業的講述,一個勁兒地點頭。
“熬藥要注意,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記住,藥湯得趁熱喝,藥渣就直接倒了,這玩意兒不能重復利用。”
李建業寫完最后一個字,輕輕吹了吹紙上的墨跡。
他將那張寫得滿滿當當的信紙疊好,遞到李書記面前。
“書記,您收好。”
“就照著這個法子來,一天一副,保證錯不了。”
“等吃完了,看看情況再決定怎么繼續治療。”
李建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動作隨意又自然。
他瞥了一眼窗外。
“哎喲,這都快到晌午了。”
“書記,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您也多歇著,這病啊,得養。”
李書記還沉浸在李建業那番專業的講解中,下意識地接過那張藥方,點了點頭。
“啊……好,好。”
他的手指摩挲著那張還帶著微溫的信紙,像是捧著什么指示。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李建業的腳步聲消失在公社大院,李書記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看著對面空蕩蕩的椅子,愣了一下。
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