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朝著那片被他圈住的區域走去。
劉勇硬著頭皮,拉了一把還在發愣的劉英子,跟了上去,他心里不斷給自已打氣:怕啥?土都翻亂了,坑坑洼洼的,天都快黑了,他還能看得多仔細?
李棟梁也跟在人群后面,一顆心懸著。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那片區域。
在昏黃的暮色下,那片地確實被折騰得不像樣,到處都是翻起來的新土,看上去好像真的費了大力氣。
劉勇心里稍微松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搶先開口:“咋樣?我們兄妹倆可沒偷懶,你看看,這活兒干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建業就動了。
只見李建業走到那片區域的中央,根本沒彎腰,只是抬起穿著解放鞋的腳,對著一塊看起來被“深挖”過的土堆,輕輕一撥拉。
“嘩啦——”
表層的浮土瞬間被踢開,露出了下面平整、結實的硬土層。那分界線,清晰得就像用刀切過一樣,所謂的深挖,連一拃的厚度都沒有。
李建業沒說話,又換了個地方,腳尖再次輕松地一掃。
結果一模一樣。
他就像一個優雅的舞臺演員,用最簡單、最直接的動作,撕碎了劉勇兄妹倆精心布置的虛假布景。
整個工地瞬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那些剛剛領了錢的漢子們,都是實打實干了一天活的,誰看不出這里的門道?這哪里是挖地,這分明是拿鐵鍬當耙子,在地上畫畫呢!
劉勇的臉“唰”一下就白了,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沒想到李建業檢查的這么仔細。
劉英子更是把頭埋得很低,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讓她鉆進去,她偷偷抬眼,想向李棟梁投去求救的信號,卻發現李棟梁的眉頭也緊緊皺著,根本沒看她,只是盯著那片被輕易戳穿的“工地”,臉上寫記了失望。
“這就是你們干的活兒?”
李建業終于開口了,他轉過身,視線在劉勇和劉英子臉上來回掃動,那表情看不出喜怒,卻比任何憤怒的斥責都更讓人心頭發毛。
“是啊,咋了?!”
“你圈了范圍,讓我們挖,我們挖了,你現在是想賴賬不給錢是不是?”劉勇情急之下,索性耍起了橫,聲音也拔高了八度,“你當著大伙兒的面耍我們玩呢?”
李建業被他這倒打一耙的架勢給氣笑了。
“我耍你們?”他向前一步,逼近劉勇,“我早就說得清清楚楚,把活兒干好,我檢查過關,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了,你們自已看看,這叫干活嗎?”
他指著那片地,聲音陡然提高:“這叫糊弄,叫偷奸耍滑,叫濫竽充數!你們倆當我是傻子,還是當在場所有憑力氣吃飯的鄉親們是傻子?”
“今天干活的,不止你們倆,大伙兒都是一鍬一鍬往下刨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才掙來這一塊錢!你們呢?動動浮土就想要兩塊?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不是我在耍你們,是你們在耍我!”
一番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周圍的村民立刻炸開了鍋。
“就是,建業說得對,這活兒干得也太不像話了!”
“糊弄鬼呢?這要是也能拿錢,那我們不是虧大了?”
“富強村的人咋這樣啊,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議論聲像一根根針,扎在劉勇和劉英子的身上,劉英子終于忍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她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地望向李棟梁,嘴唇哆嗦著,那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李棟梁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看著劉英子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再看看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腦子一熱,就想上前說句公道話。
“建業哥,要不……要不算了,好歹他們也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