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支書盤腿坐在炕上,
看著裝滿溫水的搪瓷缸被重重放在面前,開口問,
“秀枝,如果咱家突然多出一個小娃娃,會怎么樣?”
“老大媳婦兒又懷了?”
方秀枝鋪被子的動作停住,不解道,“有娃娃是好事,你愁什么?”
關鍵這娃娃來得不正,
大隊支書愁得頭發都要掉光了,
以前他一直唾棄蘇念不檢點,和陳耀祖未婚先孕搞出人命來,
誰知道卻是自己小兒子惹出來的禍,
“秀枝,陳婆子母子今天鬧出的事兒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陳婆子母子今天鬧的動靜可不小,村里早就傳遍了,陳婆子給自己弄進衛生院,陳耀祖還因為偷錢被公安抓走了。”
兩人過了大半輩子,方秀枝一看大隊支書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有事,
她放下手中的事坐到大隊支書陳保華身旁,
“犯錯就罰,有什么好愁的,要我說啊,你早該治治陳婆子了,你沒見她上工那樣兒,整天偷奸耍滑。還有她那兒子,油滑得很。”
“我聽說,蘇知青下放時偷偷帶了不少錢。”
“今天這事兒擺明了就是那母子倆圖蘇知青這筆錢,哪知道蘇知青提前防備,當著大隊人的面把兩個人算計擺到明面上。”
方秀枝抽走陳保華手中的煙槍,“你是不是愁離婚那事兒?照我說,該離。蘇知青多漂亮一個人啊,怎么可能看得上陳耀祖,說不準當初那事兒還是陳耀祖看中蘇知青的錢和美色自己搞出來的。”
“”
圖美色的明明是自家兒子,
不,也有可能是蘇念想靠致遠翻身,勾搭致遠犯錯,
不論哪種原因,鑄成大錯是事實,
要是傳出去,致遠的前途可就都毀了。
李保華猶豫再三,還是將心中猜測告訴方秀枝,
“我懷疑蘇同志的孩子,是致遠的。”
“噗!咳咳!”
方秀枝一口水還沒下肚,聞被嗆得猛咳,
“大支書,你燒糊涂了吧。”
“陳耀祖說蘇念懷的是野種,蘇念離婚后,還準備帶著孩子去致遠那個勞改農場。”
陳保華直了一輩子的腰塌了,愁苦道,“我算過了,時間也對得上,正好是致遠探親的時候。”
方秀枝捧著搪瓷缸小半天都沒緩過神,又驚又怕,后背嚇出一身冷汗,“我的媽!致遠這孩子膽子怎么這么大,亂搞男女關系可是要坐牢的!”
“可不是怎么的,”
陳保華愁的就是這個,這件事就是個還未引爆的炸彈,
要是被人捅出來,不止致遠的仕途毀了,他這個大隊支書也要受到牽連。
“那個兔崽子,等他回來我非得給他腿打斷不可!我說那陣子整天鬼鬼祟祟偷溜出去,合著兩個人就是那會兒勾搭上的,也不知怎么被陳耀祖那孫子撿了個漏。”
想到陳耀祖認下的事,陳保華臉色又沉了沉,
“為了錢給自己戴綠帽子,陳耀祖那孫子是個狠角色。”
“秀枝,我現在就怕這孫子狗急跳墻,你沒見他被帶走時的那個樣子,兇神惡煞地威脅蘇知青等著,他要是把一切捅出來,肯定會連累致遠。”
陳保華這么一說,方秀枝也跟著泛起愁來,拿起陳保華煙槍狠狠抽了一口,
隨著煙霧吐出,
她沉聲道,“送她們母女走。”
“偷自家錢關不了幾天,年前就能放出來,老頭子,這個時候,蘇知青離婚是好事,去勞改農場也是好事,把她們送走,時間一長大家也就都忘了,”
陳保華不悅,“什么好事,致遠不能娶蘇念,你別忘了蘇念資本后代,是黑五類,她爹還在勞改!致遠要是昏頭娶了她,肯定會被連累,影響晉升。”
“想那么多干嘛,兒孫自有兒孫福,致遠和蘇知青孩子都有了,娶不娶也不是你說的算,讓他們自己處理吧,這事兒我們不管了。”
方秀枝嘴上說著不管,卻一早就從柜里拿出二十幾個雞蛋揣進籃子,拎著往李秀荷家趕。
匆忙趕來的方秀枝和急吼吼出門的李秀荷撞個正著,
“秀荷妹子,一大早你這是要去哪兒?”
“喲,方大嫂,快進來。”
兩家說起來也沾點親,李秀荷雖然驚訝方秀枝的到來,卻也沒有把親戚往外趕的道理,拉著方秀枝的手將她往院中引,暗暗試探來意,
“今兒個什么風把方大嫂吹來了,家里亂得很,大嫂隨便坐,別嫌棄。”
“我替我家保華來的,”
方秀枝來之前就想好了理由,“保華昨兒誤會了蘇知青,回去內疚得一晚沒睡著,這不一大早讓我來跟蘇知青賠禮道個歉。”
“蘇知青還在月子里,也不容易,這是我和我家保華的一點心意。”
她將手中蓋著布的籃子塞給李秀荷,眼神一個勁兒往屋里飄,
“怎么沒見著蘇知青?”
“在里頭喂奶呢。”
婆婆想看寶寶,想送媽媽和寶寶找爸爸。
咦,有蛋蛋,有小腦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