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孩子不懂事,大人不容易做。沈清秋賠完笑,又說好話:“一段日子不見,柳師弟修為愈發精進了。”
柳清歌揚了揚下巴:“閉關剛出。”
洛冰河圍堵蒼穹山那時,柳清歌說過“等著!”,果然是閉關修煉去了。剛出關就來救人,沈清秋摸了摸鼻子,心覺單說謝謝似乎不夠。
洛冰河眼珠在兩人之間左轉右轉,插嘴道:“還是不如我強。”
沈清秋看了他一眼。是是是,你最強,男主全書第一掛,能不強嗎?知道啦!
他又面向柳清歌,調開話題:“你怎么知道來南疆這里找我?”
原來柳清歌出關之后,火速趕至魔界北疆洛冰河的地盤,一路殺進去,幾乎殺翻個底朝天,結果沈清秋不在,洛冰河也不在,說是匆匆趕回交待一番就立刻撤了。他先是抓住那名叫紗什么的魔族妖女審問――百戰峰的審問方法就是毆打,充其量只分不同程度的毆打。他當然不好毆打女子,于是沒問出來。好在,又撞上了閑得亂晃的尚清華。
對這貨柳清歌可毫不容情,拳頭剛揚起來,他就滔滔不絕地全招了,包括沈清秋呆在魔界時的伙食如何、每日的消遣娛樂活動、以及被擄到到南疆去的重要信息。
問出來之后,柳清歌便打算把這叛徒就地正法,豈料那漠北君又突然冒出來。兩人打了一架,把洛冰河的地宮震塌了小半,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這跌宕起伏、充斥著暴力元素的一段東西,就是柳巨巨近期的行程了。
如此費心費力……柳清歌,真是一個比親哥還靠譜的男人啊!
沈清秋這才想起有要緊的事必須交代,正色道:“好了,就此打住,柳師弟,我有正事必須告訴你。”
柳清歌道:“講。”
沈清秋說:“你可知天瑯君?”
對于修真界的人士而,這個名字可謂是傳說級的。
數年前,天瑯君被鎮壓于白露山之下的那一戰,四大派傾巢而出。蒼穹山派雖然也是主力,但那時參戰的都是上一代的峰主們。現任蒼穹山派的峰主中,只有岳清源作為穹頂峰首席弟子參戰過,并且以玄肅嶄露頭角,起到了關鍵作用。
這些柳清歌自然不會不知道:“魔族上一任圣君?他肉身損毀已有七八年了。”
沈清秋說:“肉身損毀,不代表死了。也有可能是脫殼了。”
柳清歌揚起一邊眉毛:“和你一樣?”
沈清秋心中慚愧,干咳:“正是。”
柳清歌不追究下去了:“他出來了,然后?”
沈清秋說:“天瑯君打算合并魔界與人界。”
“是指他打算攻上人界?”
沈清秋就知道,一般人很容易搞混這兩個概念。
說到“合并”,許多人都以為只是“統一”的意思,其實不然,天瑯君打算用心魔劍做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合并”。
魔界和人界,就如同一張紙的兩面,處于不同的空間。在紙張的正面畫上一筆,再怎么延伸,也畫不到反面去。
而心魔劍,則能夠把這張紙的正反,拼接到同一個平面。
舉個例子。人界大陸上有洛川這條河流,魔界則有埋骨嶺,這兩個地方處于異界空間。而原著中,洛冰河以心魔為匙,將兩界合并后,埋骨嶺便被“拼”在了洛川中央,變成了一座孤島。
簡單地解釋過后,柳清歌皺起眉:“這種事真做得到?”
當然做得到。原著洛冰河就成功辦到了!
沈清秋沉沉點頭。柳清歌想了想,道:“茲事體大。還需證據,方能取信于諸位掌門。”
要說證據,還真沒有。沈清秋正略感頭疼,這時,安靜了半晌的洛冰河忽然道:“師尊為何不問我?”
沈清秋還沒答話,柳清歌先行一步,嗤了一聲。
嗤的原因很充分。洛冰河有魔族血統,并且早早跟諸派翻臉,惡名遠揚,幻花宮被他生生搞成了邪教組織,雖然實力在他的操控下不弱反強,四大派早就把它踢出行伍,作為修真大派卻名存實亡,自然也幫不上忙。
所以,問他,恐怕沒什么建樹吧……
這話沈清秋心里明白,卻不能多說。不然洛冰河那顆脆弱的玻璃心不知道還要怎么碎呢。
他干笑了幾聲,還沒笑完,肩膀上忽然多了一點重量。
洛冰河的頭輕輕靠在了他的左肩上。
沈清秋以為他又在撒嬌,抖了一下,可再仔細看看,洛冰河的眼睛閉著,是一副安然昏睡的模樣。
站著也能睡!剛才不還聊得好好的嗎!
沈清秋反手捉緊他胳膊,防止他摔下飛劍,輕聲喚道:“洛冰河?”
沒有反應。頓了一頓,沈清秋換了更低更輕的聲音:“……冰河?”
叫了兩聲,他才慢慢睜開眼睛,沈清秋見他眼神渙散,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真的很累?”
離出圣陵還沒幾天,洛冰河受過的那一大堆傷就算好得快,怕是也有些遺留后果,暈一暈也是有可能的。
洛冰河搖搖頭:“沒有。”
沈清秋琢磨了下,轉向抱著雙手冷冷注視這邊的柳清歌:“柳師弟,過了邊境之地,不如你先走,回蒼穹山派和掌門師兄他們召各派商議一下。”
柳清歌雙目微睜:“那你呢。”
沈清秋說:“我可能要遲些回去。洛……冰河他這個樣子,我看,還是休息一下再走穩妥。”
柳清歌提氣道:“我來,就是為把你帶回去。”
沈清秋躊躇,洛冰河一不發,低著頭,模樣看著乖巧得很,他又說:“就一晚。”
柳清歌看著窩在沈清秋身后的洛冰河,嚴厲地說:“一晚也不行。”
那怎么辦呢?
一個時辰之后,三人穿過邊境之地,停在城中最大的客棧門前。
這座城遠離中原,多的是雜門小派,卻鮮少見到這般豐神俊朗、仙氣凌然的人物出現,還一次出來三個,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不少都駐足圍觀。柳清歌昂首闊步,握著乘鸞,率先邁進門檻。
大堂富麗,寬敞明亮,立刻有伙計上前招呼。沈清秋道:“柳師弟,你真要跟我們一起?”
總感覺柳清歌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根本不需要睡覺、就算睡覺也會在云氣繚繞的靈臺上的類型。
柳清歌執劍抱手站著,冷冰冰地說:“不放心。”
他眼皮一抬,恰好見到洛冰河在沈清秋身后,無聲地哼哧了兩下。眼珠邪轉,嘴角笑容輕蔑,目光惡意滿得都要溢出來了,登時大怒,握著乘鸞的手背青筋暴起。沈清秋見狀忙道:“有話好說,不要生氣。”他再回頭,洛冰河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嘴唇還微微有些發白。
伙計笑道:“幾位客官是來住宿的?”
柳清歌不理人,洛冰河一副隨時要倒的模樣,沈清秋只好自己出來:“不錯。”
伙計:“要幾間房?”
沈清秋:“三……”
洛冰河:“兩間。”
柳清歌就差沒把“狼子野心,可恨可誅”八個字寫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