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聲音顫抖,“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她不是孩子的父親,那誰是?”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顧窈的眼睛,生怕錯過一秒她的表情。
顧窈也在看著他,清澈的眼眸中仿佛蘊含著千萬語。
李聿原本躁動的心臟平靜了,如同洶涌的海浪遇到了和煦的春風,一點點被撫平。
馬車停在門口,李聿剛掀開簾子,就看到知遙抱著顧狗蛋等在門口。
小奶團兒一見他們回來,就掙扎著從知遙懷里跳了下來,蹬著小短腿朝他們跑過來。
李聿跳下馬車,蹲下身子想抱他,剛伸出手,又想到之前對他的疾厲色,一時間僵在原地。
顧狗蛋歪頭,黑黑的大眼睛眨了眨,下一秒主動貼了上去。
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脖頸蹭了蹭。
李聿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將顧狗蛋抱起來,像是怕弄壞一件珍貴的瓷器。
小家伙在他懷里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好,隨后伸出小手拽住了李聿的衣領。
顧窈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輕聲道:“離開侯府的時候,他已經有三個月了。”
李聿渾身一顫,單手抱著顧狗蛋起身,另一只手牽起顧窈,在嘴邊輕輕呵了口氣。
“回家,我們回家說。”
李聿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顧狗蛋似乎聽懂了什么,抬起頭沖著他甜甜一笑,那笑容純凈得讓人心都要化了。
進了屋,李聿一手抱著顧狗蛋,一手將顧窈抱坐在腿上。
縱然顧狗蛋只是個兩歲半全然懵懂的小孩子,但是在他面前和李聿這樣親熱,顧窈還是有些不自在的怔了怔。
李聿收緊手臂,又將人往懷里箍了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聲音溫柔:
“窈窈,這三年,過得很辛苦是不是?”
顧窈脊背微僵,突然覺得嗓子干澀得厲害。
李聿的手掌搭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撫著,“沒事,時間還長,慢慢說給我聽,關于你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
顧窈的喉頭哽了下,打開了亂七八糟的話匣子。
三年的經歷仿佛一個個碎片,撿起什么就講什么,從她一開始吐得昏天黑地,說到快生的時候夜里翻來覆去的腰痛。
從最初面對小小一團時的手足無措,到逐漸掌握技巧后的從容不迫。
“他晝夜顛倒,我也整夜睡不著,頭發大把大把地掉,我都怕自己快成禿子了。”
“奶水不好,出不來,我才知道那種感覺,竟比生孩子還疼,一直發熱,又不能吃藥。”
“哦對了,一歲半的時候他受了寒,我整夜一直探他的鼻息,簡直怕死了。”
顧窈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的。
“我簡直是最不稱職的娘親了,一歲的時候就沒看住他,有一次他從床上摔下來,現在手心還有一塊青。”
“學走路的時候我松手太快,害他摔到牛屎里面了,臭得我都不想要他了。”
“哦對了,有一次吃了我沒煮熟的菜,我們兩個一起又拉又吐……”
顧窈揉揉眼眶,低頭蹭一蹭兒子的小臉,聲音微微顫抖:“狗蛋很乖,他從小就懂事,好像知道我一個人撐得很辛苦,幾乎很少哭鬧。”
李聿的手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窈窈,你做得很好,很厲害……還有嗎?”
顧窈從天光大亮說到暮色四合,又從華燈初上說到晨光微熹,仿佛要把積攢了三年的話都在這一天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