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的憤怒也像是地火,平日里隱藏的很深,卻從不停息。
兩人干杯后皆是一口氣喝下半杯白酒,以昂熱這里的高腳杯的容量這一口大概就是二兩,就是放眼國內的東北都少見如此豪邁的痛飲。
“如果你愿意聽,我就和你講講當時的事。”昂熱說話時也帶上了幾分酒氣,“這一百年來我一直想和人說說當時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應該和誰去講。芝加哥的下午正好是漢堡的深夜,只是那天下著蒙蒙的細雨。”
舒熠然點了點頭,他看見老人眼中的陰霾如積雨云般層壓而來,隨著那身臨其境的講述,那天夜里漢堡的雨彷佛撒在了他的身周,燈塔的汽燈割裂黑暗,映照出梅涅克·卡塞爾修長的身形,這位初代獅心會的創始人默默地豎起衣領抵御著寒風,瞇著眼睛透過茶色的眼鏡眺望著波濤洶涌的海面。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度地進入側寫的領域,或許是因為哪怕過去了整整一百年,那時的每一個細節都仍能被昂熱所銘記,于是在他講述時便彷佛歷史重現。(具體的事件可見《哀悼之翼》,這里就不贅述了)
哪怕是舒熠然也會為那樣的戰爭動容,龍類采取了近似于人類的戰斗策略,里應外合對莊園發起了進攻,“銀翼”夏洛子爵、甘貝特侯爵、路山彥、“酋長”賈邁勒、“猛虎”布倫丹……當年的秘黨掌權人和第一代獅心會成員幾乎盡數英勇犧牲,只剩下了重傷瀕死的昂熱。
第二天早上昂熱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看到人和死侍相互擁抱在一起互相撕咬的尸體,和拄著長刀的梅涅克,但那只是一具破碎的人形,只是輕輕一碰就散落成了一地灰燼,亞特坎長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鳴音,回蕩在漢堡的清晨里。
“當年你們派去中國負責相關事宜的人是誰?”舒熠然從側寫中徹底退了出來,下意識問了一個問題。
昂熱看了他一眼,“你很敏銳,或許我可以讓你幫我留心一下這件事情……他的名字是弗里德里希·馮·隆,甘貝特侯爵的學生,交易品上有他的簽名和印記,當年是……我的朋友。”
“您相信他沒死。”舒熠然肯定地說,他聽過這個名字,在和夏綠蒂的交談中,而在學院的資料庫里他沒找到多少有關的信息。
“是的,他應該不會死的這么早。在最后的通信中,他說他有重大的發現,必須立刻前往統萬城的遺址進行考察。”
“明白了,日后若是有機會我會去靖邊走走。”舒熠然重新倒滿一杯,再次端起杯子,“感謝您的分享,這算是我敬您……還有初代的獅心會的前輩們。”他說完一飲而盡,整個面龐都泛起微微的紅色。
舒熠然并不是嗜酒的人,但他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來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
弗里德里希,一個曾經攪起過這么大的風雨的人,這樣的人怎么會無聲無息地死去呢?可以說是他一手摧毀了初建的獅心會,連理由都不知道,昂熱整整找了他一百年,變成了執著于復仇的幽魂。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