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站在遠處的指揮所里,通過電腦畫面指揮著戰斗,兩個灰衣人站在他的身后觀察著戰局,張亮在虛空中注視著他們的舉動。強國的軍事長官則在自家的衛星轉播中觀看此次的戰斗的畫面。
慘烈的戰斗結束后,灰衣人不再關注其他的事情,強國的軍事長官則松了一口氣,他們并沒有發現所謂的強者控制這伙極端分子。
梟雄卻是忙碌起來,打敗敵人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要讓新占領國家的人們遵從他的意愿,按照他們的教義進行生產和生活,也就是對他們的傳統生活習慣,生產秩序進行一番改造,這是一個系統工程。
張亮早就對建立一個嶄新的社會有所期待,有所思考,但是到底怎樣的社會才是最人性化,最合理的社會,他目前也沒有很好的想法,因此也在暗暗觀察梟雄的做法,期望有所借鑒。
太陽像一枚燒紅的硬幣,懸掛在小國首都殘破的鐘樓上。曾經漆成天藍色的鐘面如今被涂成了單調的灰白色,指針永遠停在了三點十七分――那是"純凈之光"的戰士們攻破東城門的時刻。
梟雄站在市政廳的陽臺上,俯視著廣場上被迫集合的市民。他瘦高的身影在晨曦中投下細長的陰影,如同一條即將發起攻擊的毒蛇。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鐵質欄桿,那節奏與他腦海中回蕩的演講詞完全一致。
"親愛的居民們,"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廣場上回蕩,出奇地柔和,卻讓站在前排的孩子們不由自主地顫抖,"從今天起,你們將告別黑暗的過去,迎接純凈之光的照耀。"
張亮站在人群中,聞到了周圍人身上散發出的恐懼氣息。三天前,他們還有自己的生活,藥劑師的店鋪里飄著草藥的清香,鐵匠鋪的錘擊聲從早到晚響個不停,孩子們在噴泉邊玩耍,婦女們聚在市場交換食譜和布料。而現在,他們只剩下統一的灰色制服和每天五小時的教義學習。
"第一條新規,"梟雄繼續說,他的眼睛在圓框眼鏡后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私有財產是罪惡的根源。從即刻起,所有房屋、土地、工具都將歸公由教會統一管理。"
人群中傳來幾聲壓抑的啜泣。張亮側頭看去,是一個裁縫,她花了二十年積蓄買下的縫紉機昨天極端分子拖走了。
梟雄微笑著舉起一只手,那姿態仿佛在賜予祝福,但站在他身后的武裝戰士們立即將槍口對準了人群。"第二條新規,舊信仰是蒙昧的象征。你們家中所有的宗教符號、傳家圣物、甚至祖輩的畫像,必須在日落前上交焚燒。"
這次騷動更大了。張亮身后傳來老祭司格羅佛嘶啞的抗議聲:"那是我們家族七代人的……"
槍聲打斷了老人的話。他倒下了,鮮血從他額頭的彈孔中涌出,在鵝卵石地面上蜿蜒成一條暗紅色的小溪。梟雄甚至沒有看一眼尸體,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在惋惜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第三條新規,"他的聲音依然平靜,"舊的生產方式是低效的。農民將按委員會分配的作物種植,工匠將按委員會指定的產品制作,商人……"他停頓了一下,嘴角扭曲成一個古怪的笑容,"商人將學習勞動的價值。"
一個老頭的胃部絞痛起來。他經營了三十年的書店前天就被查封了,那些珍貴的古籍,有些是手抄本,被堆在廣場中央燒了整整一天。灰燼像黑色的雪一樣落在他頭上,而梟雄就站在火光旁,朗誦著他那本《凈化之路》中的段落。
集會結束后,人們被分成小組,由"凈化指導員"帶領前往各個改造中心。張亮所在的小組被分配到原先是學校的建筑里,現在墻上掛的不再是地圖和名人畫像,而是梟雄的大幅肖像和寫有教義語錄的條幅。
"重復我的話,"一個極端分子的牧師用木棍敲打著黑板,"'懷疑是心靈的污垢,服從是智慧的潔凈'。"
人們像學童一樣機械地重復著。牧師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逡巡,尋找任何不情愿的跡象。昨天,面包師雅各布因為重復時聲音太小,被罰站在烈日下朗誦教義六小時,直到中暑昏倒。
午餐是一碗稀薄的豆湯和一塊黑面包。人們沉默地吃著,不敢交談。最初的幾天,還有人偷偷議論,直到三個年輕人在食堂被拖走,罪名是"傳播舊思想"。再沒人見過他們。
下午的"生產技能重訓"更令人絕望。有人被分配到紡織組,必須按照嚴格到毫米的規格織布。任何偏差都意味著沒有晚餐。六十歲的陶藝大師埃爾文被迫學習制作統一規格的陶碗,當他第七個作品因"不符合標準"被砸碎時,人們看見他眼中有什么東西熄滅了。
傍晚回到被重新分配的集體宿舍時,一名少女的手指因長時間織布而抽筋。二十個女人擠在一個曾經是富裕人家臥室的房間里,睡在草墊上。唯一的好處是,集體生活讓監視變得更容易――牧師這樣解釋。
夜里,當守衛的腳步聲遠去,睡在旁邊的米拉悄悄碰了碰同伴的手。這個十六歲的女孩曾是鐵匠的女兒,現在她父親被派往城外的礦場"學習勞動的價值"。
"萊娜女士被抓了,"她呼吸般輕的聲音幾乎難以辨認,"他們說她用舊方法治病。"
少女的心沉了下去。萊娜是城里最好的藥劑師,她的草藥知識傳承自祖母。上周她還冒險為她母親熬了一劑退燒藥――按照新規,所有疾病必須由"凈化醫師"用標準藥物治療。
第二天清晨的集會比平時更早。廣場中央立起了一個木制平臺,人們被命令圍坐在周圍。梟雄沒有出現,代替他的是凈化委員會的副手瓦拉,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老女人。
"今天,你們將見證純凈之光如何凈化頑固的靈魂,"她宣布道,聲音尖銳得刺耳,"帶上來!"
四名戰士拖著萊娜走上平臺。少女幾乎認不出她了――她的灰色制服被撕破,臉上布滿淤青,曾經精心打理的銀發現在亂蓬蓬地結著血塊。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澈,直視前方,沒有屈服。
老女人拿出一卷羊皮紙,高聲宣讀:"藥劑師萊娜?德?莫爾,違反凈化教義第七條、第九條和第十三條,私自使用未經批準的藥物治療患者,傳播舊時代的迷信,并拒絕懺悔。"
她轉向萊娜:"你最后一次機會,是否承認你的罪行,請求凈化之光的寬恕?"
廣場安靜得能聽見旗幟在風中拍打的聲音。萊娜慢慢抬起頭,她的聲音因干渴而嘶啞,但異常清晰:"我治療了三十年的病人,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如果這就是犯罪,那么我……"
老女人的手勢打斷了她的發。兩名戰士將萊娜綁在平臺中央的柱子上,撕開她后背的衣物。第三名戰士拿出了一條鑲嵌金屬片的皮鞭。
"二十下凈化之鞭,"老女人宣布,"愿它能驅散她靈魂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