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川那日找過戴纓,知她女兒家,不會立馬應下,于是叫她回去考慮幾日。
這期間,他找上兄長,將心底的打算說了。
原以為兄長會一口反對,在來之前他甚至想好了說辭和一些自以為很有底氣的辯駁。
誰知兄長一反常態,問他,戴纓是否知道他的想法?
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兄長再問:“她點頭了?”
“女兒家,聽說這樣的事情,哪好意思當面應下,不過小弟覺著她沒理由拒絕。”陸銘川接下去又道,“小弟心意已定,兄長若是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待怎樣?”陸銘章反問。
陸銘川把連日以來下定的決心道了出來。
“我知兄長芥蒂她商戶的身份,小弟亦不愿因自己的私事辱沒咱們陸家,是以,愿搬離陸府,自立門戶,總要給她一個像樣的身份。”
“你想好了?”
“是。”
當時他給了一個無比肯定的回答。
而兄長沒有任何表態,只是告訴他,讓他回去再想想。
今日傳他前來,兄長居然主動提及此事,還應了一聲“好”。
不過沒等陸銘川高興,陸銘章又道:“我應好,不代表同意你和她的親事,只是不反對而已,此事我會不插手,最后事情成不成在于你自己。”
“只要大哥不反對,小弟這心里的石頭就落了地,再沒什么擔心的。”
陸銘川心頭雀躍,面上拂過一層光。
“是么?”陸銘章淡淡地說道。
從書房出來,陸銘川往自己小院走去,走了半程,又轉過步子,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走到攬月居院前,往里看了一眼,問路過的一丫鬟:“戴小娘子可在屋里?”
“回三爺的話,小娘子適才回了一趟,又出去了,想是去了綢緞莊。”
陸銘川點了點頭,心道,既然不在府上,待她回了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然而往回走了沒幾步,卻迫不及待地折身出了陸府,騎馬往城南的華四錦行去。
戴纓從陸銘章的書房出來后,回了一趟攬月居,心頭莫名浮躁,去了綢緞莊扒拉算盤珠子。
噼里啪啦一通響。
“東家這是怎么了?”從后院出來的徐三娘問向秦二。
秦二低聲道:“她心情不好時就這樣,拿珠子撒氣,習慣就好。”
徐三娘當下嘆道:“那東家還挺好,不拿人出氣。”
這話聽著像在奉承,卻出自徐三娘的真心,因為戴纓替她洗清冤屈,自那之后戴纓在她心里就有了不一樣的地位。
正說著,店里來了一人,徐三娘轉頭看去,逆著光,認出來人,正是那日胖婦人污蔑她偷金線,出現在女東家身后的那名男子。
那男子氣度豐迥,同普通人不一樣,看起來比女東家年紀長許多,看向女東家的眼神也和別人不同。
因她嘴笨,又被胖婦人誣陷,一心指著戴纓替她證明清白,所以格外注意她那個方向。
他們說這人是戴娘子的長輩,可她憑直覺不像。
那種包容又脈脈親近的眼神,絕不是長輩對晚輩的,且女東家看向男子的眼神亦然。
神態間不自覺流露出女兒家的嬌嗔和俏皮,估計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這二人之間一定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絞纏著。
然而……等來人再走近些,徐三娘才發現并不是那位,而是另一個同那位大官人有三分相似的男子。
秦二是見過陸銘川的,立馬迎上前,笑道:“三爺來了。”
“你們東家呢?”陸銘川隨口問道。
秦二回道:“正在盤賬。”
陸銘川點了點頭,秦二進到隔間,報于戴纓,轉身出來將陸銘川讓進去,又叫店伙計看茶。
戴纓正待起身,陸銘川示意不必,拔步坐到她的對面,翹起嘴角,說道:“過來告訴你一件好事。”
“什么?”
“適才我兄長叫我去書房,已應下你我二人之事。”
戴纓疊于腿上的指尖一顫:“陸相同意了?”
“他不反對,便是默許了。”陸銘川興頭正好,小廝前來看茶,順手給了一貫賞錢。
那小廝喜滋滋退了出去。
陸銘川心情甚好地說道:“只要我大哥應下,此事就成了大半,剩下的就簡單了。”
戴纓緩緩點了點頭,她該高興的,然而心里只是寂寂一片。
陸銘川沒有察覺戴纓的異樣,他的心一向粗大,不會在意細膩的小事,且眼下滿心的高興,見戴纓微微頷首,以為她只是羞怯。
“我先來告訴你,待回去后,我就往桂蘭院去,報知于我母親……”陸銘川仍自顧自地說著,“上房的老夫人應當不會干涉,眼下唯有我母親那關。”
見戴纓仍是不語,安撫道:“我母親雖說脾性不太容人,可只要我態度強硬,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好。”戴纓笑了笑。
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她該表現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