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珍往外看了一眼,問道:“天黑成這樣,照這雨腳看,一夜都停不了,能去哪兒?”
接著兩眼睜瞪道,“她成日在外拋頭露臉,身上又富綽,會不會被歹人擄了去?”
擔憂的話語透著幸災樂禍的興奮。
戴萬如橫了謝珍一眼,說道:“下去,少在這里添亂。”
謝珍只好起身,對著她母親福了福身,在下人的護送中離開了。
戴萬如走到屋檐下,蹙著眉頭,吩咐道:“著人到門前守望,只要人回了,先來報我知曉。”
下人應諾去了。
怎么會一日不歸呢?以那丫頭的行事做不出這種事,戴萬如雖然厭惡這個侄女兒,可并不想她真有個意外。
倒不是突發善心,或是親情使然,而是擔心沒辦法向她兄長交代,沒法向王家交代。
再等一夜,若是不回,只能報官了。
就這么過了一夜,次日一早,戴萬如得到的消息是,戴纓仍未歸。
一夜不歸,這可不是小事,戴萬如在堂間來回走動,腦子轉動不停。
難道說這丫頭打算破釜沉舟,自毀名節,以此來逃避?可就算她真如此行事,她也有辦法應對。
若真被歹人擄走還罷,若不是,但凡是她戲耍的手段,她會讓她知道,什么是如來佛的五指山。
正想著,外面傳來吵鬧,接著那聲音響了過來,幾個人爭執著行到她面前。
“夫人,咱們攔不住。”其中一婦人說道。
幾名婦人圈圍中,站著的人正是孔嬤嬤。
“我家姐兒去了哪里?”孔嬤嬤扯著嗓,直聲問戴萬如,“大姑娘,你把我家小娘子弄去哪兒了?她若有個好歹,老婆子我做了這條命,都別想好過!”
戴萬如兩眼一凝:“你是什么身份,竟也來質問我?”
“身份?老婆子我是看著小娘子從奶娃娃長到如今的!就是您這金尊玉貴身,老婆子我從前也抱過,今日若不見著活生生的人,莫說質問……到了地下,別怪老奴在老夫人面前不說您的好!”
孔嬤嬤話不帶歇,把戴萬如逼得后跌一步,氣得珠鬟顫顫。
“你……你……我哪里知道她在何處,我還指著人找呢!”
孔嬤嬤還待要說,屋外突然跑來一小廝,人還未到,聲音先傳來。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表姑娘了。”
小廝剛剛立住腳,咽了咽喉,戴萬如上前催促:“人在哪里?”
“陸府來人了,說咱們表姑娘在陸府哩。”小廝喘著聲氣說道。
陸府?怎么去了陸府?難道那丫頭求到陸老夫人面前?
戴萬如一聲笑,陸家老夫人最是一個遵教循禮之人,在她眼里,女子該恪守閨儀,戴纓真若向她開口,最后不僅得不到她的幫助,反會被輕看。
想到這里,戴萬如趕緊說道:“快將陸家人請進來。”
不一會兒,下人引了一個婆子前來,那婆子圓盤臉,體態富貴,身上穿著厚厚的貂皮襖,袖口鑲著銀灰貂毛,她的身后還跟了兩個小廝并兩個年輕的丫頭。
這人戴萬如有印象,是陸老夫人跟前的陪房嬤嬤,姓周。
“周嬤嬤快請坐。”戴萬如一面堆起笑臉讓座,一面讓下面人看茶。
周嬤嬤將手里的暖爐遞給丫鬟,先同戴萬如見過禮,然后告了座。
“適才聽下面人說,咱家姑娘在貴府上?”戴萬如面上帶笑,客氣道。
丫鬟將暖爐遞回周嬤嬤手里,聲音很輕:“嬤嬤,才下過一場凍雨,您捂著它暖手。”
周嬤嬤笑嗔道:“我同謝家夫人說話呢,要你在旁邊多嘴。”
戴萬如笑道:“這丫頭心疼嬤嬤。”
“這倒是,咱們陸家,就是沒有血緣的下人,也是知道疼人的,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
戴萬如聽出話外音,面上有些訕訕的。
周嬤嬤接下來說道:“老奴今兒來,主要為著一事,特來告知夫人。”
“什么事勞您親自跑一趟?”
戴萬如暗道,戴纓果然告到了陸老夫人那里,只是這周嬤嬤的態度有些難以揣摩,而周嬤嬤的態度又影射了陸老夫人的態度。
正在她費心思忖時,周嬤嬤的聲音再次響起。
“戴小娘子如今在我們府上。”
戴萬如趕緊說道:“這丫頭簡直不知進退,我立馬叫人接她回來。”
然而,周嬤嬤接下來的一句話,叫戴萬如怔愣不知所措。
“謝家夫人不必了,戴小娘子日后就在我們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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