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歡喜地趕緊命廚房擺飯。
好久沒過得這般舒心,老爺一下值就來上房,那姓蔡的小賤人裝病、哭鬧,皆無用。
等戴家那丫頭進了門,蔡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不過她得想辦法把戴家丫頭攥在手里,讓她聽話才成。
思及此,腦子里閃過戴萬如的臉,做姑母的對親侄女兒像仇人,想來,不必她出手,謝家夫人也有辦法拿捏那丫頭。
正想著,下人來報,老爺回了。
王慶急走入屋室,王夫人上前替他寬除外衣,又貼心地倒了杯暖茶。
“老爺喝了暖暖身。”
王慶擺了擺手,走到桌邊,雙手在黑木匣表面摩挲。
“這是什么?”王夫人問道。
王慶便把陸銘章賜禮一事講了。
“陸大人賞賜的?”王夫人驚了一聲。
王慶沒顧上回答,兩眼光亮大盛,落在木匣上,“咔嗒”一聲,將鎖扣撥開。
王夫人也好奇地侍立一側,想看一看那位大人賞賜之物,匣子一點點打開,王慶在看到里面的物什后,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這是什么?”王夫人疑惑道。
只見匣中躺著一條兩指寬的又細又長的緞子,原以為會是什么珍貴寶物,再不濟也是難尋的稀罕物件。
王慶看著那根長帶,緘默不語,眉頭鎖起,先前心底被他摁下的異樣如浪一般翻涌騰起。
何祠部當時說的什么,他說:
眾人盼穿了眼也未必能得陸相一顧,能得他獨一份的‘贈物’,實在是難得!
現在想來,他說這話時,面上那表情很耐人尋味,還有……這“贈物”竟不像“贈物”,而是“憎惡”?!
王慶越想心里越涼,再次凝目去看這條細長的綢帶便不一樣了。
“老爺,陸大人送的這是什么?怎么看都只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長綢帶。”王夫人再次問道。
不知想到什么,王慶兩眼睜瞪,渾身顫抖起來,額上冷汗涔涔,上下唇切磕著。
他將雙手撐在桌案上,讓自己顫抖得不那么厲害,終于,艱難地說了一句。
“這是冠帽上的系帶……又稱‘纓’。”
繼而,白日被他忽略掉的最為重要的一句話,在腦中炸響:
陸相還說……他同王大人賞鑒相同。
王慶兜著自己腦門就是一記狠拍,指著自家夫人說道:“快……快去謝家,那個叫戴纓的丫頭不要了,不要了。”
王夫人還未反應過來:“好好的,那丫頭不日就要抬進來,怎么說不要就不要了?”
“叫你多嘴長舌,還不照著我的吩咐去辦,再晚些,老爺我真就要卸冠除袍!”
王夫人從未見自家老爺如此失態,當下不敢再問,立時遣人去謝家。
……
掌燈時分,一扇光亮的紗窗傳出一聲驚喊。
“嘶——輕點——”接著那聲音又厲了幾分:“我叫你輕點!”
戴萬如從外聽著,搖了搖頭,走進房中,就見女兒正坐在半榻上,褲腿卷起,一旁的丫頭正給她抹膏藥。
“破皮了?”戴萬如上前拿過丫鬟手里的瓷瓶,親自替女兒上藥。
謝珍昨日往敞廳去,剛走到門首,就聽到陸府來的周嬤嬤的話,腳下一滑,跌了一大跤,把膝蓋磕了,當時因為太過驚駭沒顧上疼,回屋后,才發現兩個腿膝紅紫滲血。
“哎喲——疼,疼,疼……”
戴萬如下手的力道不比丫鬟輕,謝珍能喝罵丫鬟,卻不能對她母親疾厲色,疼得臉上的肉擠在了一塊。
上罷藥,謝珍將褲管放下,嘴里問道“母親,今日周嬤嬤說的是真的?陸家大爺真打算納戴纓為妾?”
戴萬如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拭干凈手,冷笑一聲:“沒廉恥的貨皮子,必是先前在陸家使了什么狐媚,勾引陸大人,先時我還罵你來著,原來禍根在她這兒。”
說著又是一聲嗤笑:“想搭上陸家這條大船,簡直癡心妄想,我豈能如她的意?”
“那母親的意思是?”謝珍問道。
“我給她拒了,打發了陸家人。”
“拒了?陸家人肯依?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戴萬如坐到半榻上,“嗯”了一聲:“本就一個妾室,估計陸大人見她有幾分顏色,臨時起了興兒,我在那周嬤嬤面前搪塞兩句也就過去了。”
“再者,女子婚嫁向來由長輩做主,陸家高門大族更得遵照規矩,只要我不松口,那丫頭就只能給王老爺做妾,休想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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