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羲卻仿佛未曾聽見她的問話。
他的目光膠著在那片血色之上,腦海中反復浮現的,是她毫不猶豫推開他時的身影。
一種從未有過的、滾燙而洶涌的情緒,在胸臆間無聲炸開。
至此,眼前這個女子,已深深烙入他心底。
孫敬第一時間沖了過來,臉色煞白。
他本能地想上前隔開孟羲,扶住自家娘子,可腳步剛邁出便硬生生頓住。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更明白此刻的孟羲是出手相助之人。
他強壓下心頭的焦灼與澀意,迅速解下腰間懸掛的皮質水囊,上前一步:“孟郎君,事急從權,需立刻為娘子清理傷口。”
孟羲會意,立即小心地護著陸昭若,讓她靠著自己緩緩坐在地上。
孫敬單膝跪地,垂眸道:“娘子,得罪了。”
說罷,拔掉水囊塞子,用清水細細沖洗她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沖去血污。
動作麻利精準,不見絲毫慌亂。
隨即,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錫盒,打開后,里面是淡黃色的藥粉。
他小心地將藥粉均勻撒在傷口上。
整個過程沉默、迅速,帶著一種專業。
孟羲在一旁,看著那翻卷的皮肉和陸昭若因忍痛而微蹙的眉頭,心頭揪緊,卻發現自己竟完全插不上手。
待孫敬敷好藥,孟羲才恍然回神,立刻撕下自己袍服內襯干凈的衣角,默不作聲地遞過去。
與此同時,密林深處。
十余名黑衣刺客正快速而有序地撤離。
一名肩頭被長鴻刺傷、行動略顯遲緩的刺客,由同伴攙扶著前行。
為首的首領面罩下眸光冷厲,一邊疾行,一邊沉聲對身旁的親信道:“方才與我纏斗最久那人……身手、路數,都透著股熟悉的狠勁兒。”
他略一停頓,語氣變得極為肯定:“像極了當年‘暗剎’組織里,那個代號‘暗鷗’的頭號叛逃者!”
“你速速抄近路趕回稟報主上,”首領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肅殺之氣,“就說,目標陸昭若身邊,疑有組織叛徒‘暗鷗’護衛。此人身手了得,且熟知組織底細,恐生大變,請主上速斷!”
“是!”
親信領命,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消失在另一條小徑上。
陸昭若傷口被處理好,但是她依然非常虛弱,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陣陣眩暈:“此地不宜久留,天色已黑,恐有變故,我們快點回城。”
孫敬立刻點頭,但隨即面露難色:“娘子,我們的馬受驚跑了一匹……”
長鴻回頭望了望,也道:“郎君,我們的馬也跑了一批。”
孟羲立刻接口:“長鴻,你與孫敬共乘一騎,在前引路兼警戒。”
他轉向陸昭若,聲音放緩:“陸娘子,你傷勢不輕,獨乘恐有閃失。得罪了,我與你同乘一騎,也好護你周全。”
陸昭若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左臂,又看了看漸濃的夜色,知道這是眼下最穩妥的安排。
她不是扭捏之人,當下微微頷首:“有勞孟郎君。”
孟羲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上馬背,自己隨后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后,雙臂繞過她身體拉住韁繩,盡量避開了她的傷處,卻形成了一個保護的姿態。
陸昭若身體微微一僵,但并未多。
孫敬看著前方共騎的兩人,默默與長鴻上了另一匹馬。
他緊抿著唇,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樹林,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
兩騎四人,趁著微弱的月光,朝著屬京城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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