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如山……”
李真陽重復著這四個字,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淡笑:“那你說說看,我現在該怎么辦?女兒死了,兇手還躺在醫院里。上面要把犯罪嫌疑人調走,說這是程序,要我避嫌……可書婷的仇,誰來報這個仇?”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錐心刺骨的痛。
劉術張了張嘴。
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沉默。
“李明堂要人的理由,很充分。”李真陽看向劉術:“按程序,我們必須在四十八小時內完成移交,你怎么看?”
劉術謹慎回答:“按規定辦事,我們只能配合。但李橫波傷勢嚴重,醫生說他現在根本就經不起長途顛簸。我們可以以這個理由,申請暫緩移交,等嫌疑人身體狀況穩定后再……”
“沒用。”
李真陽打斷他的話。
聲色沉重地強調:“李明堂在函件里特意注明,可配備隨行醫護人員,確保押解途中醫療安全。這次,他們鐵了心要把李橫波帶走。”
頓片刻。
李真陽又問劉術:“劉局,你覺得這場車禍,會是誰干的?”
劉術心頭一跳,斟酌著回答:“還在調查中。目前掌握的證據顯示,肇事司機陳大志是被人利用。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專業,手法老辣。”
“專業、老辣……”
李真陽喃喃自語。
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你說,會不會是林東凡?他一直想置李橫波于死地。現在看我們要把人控制住,急了,就下這種黑手?”
“這個……”劉術猶豫了一下:“從動機上看,林東凡確實有嫌疑。但技術科的調查顯示,遙控剎車裝置是境外流入的型號,通訊路徑也指向海外。林東凡雖然能量不小,但要調動這種級別的資源,恐怕……”
“恐怕什么?”李真陽追問。
劉術硬著頭皮說:“可能性很低,他是個根正苗紅的紅三代,林家又是當權派,他應該不會跟境外勢力勾結。”
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李真陽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劉局。”
李真陽突然開口,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就按程序辦吧。李橫波可以移交,但有個條件同。押解車隊,必須由我們霧州警方全程護送,直到進入京城地界。這是我們的底線。”
劉術一愣:“李書記,這不符合規定。跨省押解,按規定應該由接收方主導,我們只能配合到市界……”
“書婷死在霧州,死在李橫波手里。”李真陽睜開眼睛,目光如刀:“我這個做父親的,要親眼看著兇手被押走,這要求不過分吧?至于手續,你去跟省廳協調,就說是我說的。出了任何問題,我負責。”
劉術看著李真陽,突然明白了什么。
全程護送……
這意味著,從醫院到京城,上千公里的路程,霧州警方將全程掌控李橫波的安危。
也意味著,如果途中發生什么“意外”,霧州警方有最大的操作空間。
“我明白了。”劉術沉聲道:“我這就去安排,押解車隊什么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六點。”李真陽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劉術:“天不亮就出發,避開早高峰,也避開某些人的眼睛。”
“是。”
劉術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李真陽依然站在窗前,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孤寂。
但不知為何,劉術突然想起林東凡那句話:“一個身陷絕境的政客,會做出什么事?你我都清楚。”
他打了個寒顫,快步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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